乐希在和敖昱逛园子,他上次住进正经宅院,还是在盐城,还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一进院子。
如今这却是正经的三进大宅,院套着院,景挨着景,光是个月亮门,从里到外、从外向里,歪着、正着,都能瞧见不同的风景。
敖昱伸手,行李箱子里的蝴蝶飞了出来,蹁跹起舞,为只有静物的庭院里,增添了姹紫嫣红的动景——除了紫色,也有白色、亮蓝、彩色,宅子里的仆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群人被安排进来前,自然得到过吩咐,但耳听为虚,如今眼见方才为实。
不过……
敖昱一把拽住了乐希:“等等再脱鞋。”
他虽还没动,可只是这眼神,就让敖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老虎,铺地毯。”
“是!”
孙老虎和赵九这些年来脸上更多了沉稳,他们当年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游侠儿,在西域时也曾经被安排独当一面,如今都已生儿育女,且绕了一圈下来,还是这些不费脑子的差事,让两人更安心。
地毯,无论分量还是体积,都在他们的行李中占据了极大的比例。此刻不只铺在了两人面前的地面上,还铺满了院子里多数有路的地方。
乐希瘪嘴,总觉得这样光脚的乐趣,少了许多。
敖昱:“那就别光脚了?”
“不要!”他脱下小熊的鞋子,露出的袜子上也是小熊图案的,快乐地光着脚,在地毯上奔跑。
敖昱也脱了鞋踩上地毯,跟在乐希的身后。乐希跑了几步,回过了头来,朝着敖昱莞尔一笑。
紫衣缀珍珠,琉光盈盈舞。风过尚流连,弄发挑玉颜。
敖昱伸手拨弄开他面颊旁的发丝,轻轻亲吻着他的鼻尖:“乐希……”
“嗯。”
“世间珍宝……”
“阿昱。”
“在。”
“阿昱珍宝。”他也亲了敖昱的鼻尖,伸手揽住了敖昱的腰。
本地的仆人们:“……”
早就看习惯了,各自干活的老虎他们:呵!没见过大场面的!
两人本想吃一顿京城本地特色的大餐,可是刚坐下,便有皇帝的口谕到了——宣白马国大祭司与圣子进宫见驾。
来宣召两人的,正是庄有德。他原本就长得慈眉善目,如今头发全白,面上的皱纹也多了,面目却越发慈和。看他便知道了,面由心生这事儿,向来都是不大准的。
他眯着眼睛,弯着腰,态度谦恭,实则不动声色地,已经是将敖昱和乐希瞧了个遍。
这两人是喜奢华的,在听闻皇帝宣召后,没有半丝畏惧或期待之色,圣子有些不耐,大祭司却是不动声色。
庄有德视线与敖昱对在了一处,对方对他微笑拱了拱手。如一个未经多少世事,视众生平等的年轻后生。庄有德都不由得在心里想:还是个小孩子呢。
这想法还没落下去,庄有德已经在心里起了个突,反而低下头,不去多看两人了。
大奸似忠……所以,这人是大恶似善吗?他竟有几分庆幸陛下这段日子想明白了。
宫里派了马车来,就是狭窄些,而且十分颠簸,路上碾过个石头子儿能把两人颠起来。乐希一开始还觉得有趣,可不过盏茶的时候,就颠得他屁股疼了。毕竟他们的大轿向来垫着厚厚的被褥,轻功高手们也将轿子抬得极稳当。
“坐在我腿上。”敖昱拍了拍自己的腿。
“不要,骑马我也受得住,更何况不过是马车?我还想让你坐我腿上呢。”
敖昱:“……”嘴硬的小可爱,你都蹲马步了。
这条路也不长,两人进了宫门,就得下车步行了。
乐希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了,脚踏实地,他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金色的琉璃瓦让他多看了两眼,问庄有德:“敢问老爷子,有银色琉璃瓦吗?”
庄有德怔了一下,老爷子这称呼他还真头一回听见人叫:“这……小人还真不知道。”
他俩并非皇亲国戚,庄有德不能自称奴婢。如他这种有品级的内侍,外人是可称呼其为“大人”的,他自己也可自称“本官”“下官”,但他们毕竟是太监,对着有些官员如此自称,会被对方视为侮辱,所以多自称“小人”“在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