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被这夫妻俩裹挟着,到了老太太的福禄堂,宋夫人直接把他朝前一推:“娘,殇儿回来了,咱们总得庆贺庆贺,让亲戚朋友都知道。”
“昨儿个,亲戚朋友知道得还不够多?”
御殇低头,昨天还觉得老太太是个顽固的老古董,今日方才明白,老太太才是正常人。
“娘!”
“要办也成,人手、材料都是现成的,你们能邀来四位正客就开。说好了,可得是有头有脸的来客,不能是随随便便的猫儿狗儿的。”
所谓正客,就是宴会上压场子的客人,是宴会的上限。接下来的几天,御殇就看着这对儿便宜爹妈疯狂写帖子,然后这帖子要么石沉大海再无回音,要么就是人家派了个管事的过来婉拒。
宋夫人天天哭:“都是我害了夫君与殇儿,我这民女的出身,处处遭人看不起。每年宫里宫宴都只邀老太太和弟媳去,如今想在家里办个宴,也无人愿来。”
御殇就觉得自己胸口里的块垒仿佛神经病,因为宋夫人的哭泣消融,又因为宋夫人话里隐含的话凝结。不对,它根本就是神金。
京里的官眷,平民出身的多了去了。毕竟,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吗。
御殇都打探到了,宋夫人在刚进国公府的时候,老太太带着出去过,也独自参加了些权贵夫人们的聚会,可后来这种聚会就再没人邀请她了(发生了什么,可以想象)。她想在家里办聚会,管家权却落在了二房手里,没人没权,找老太太告状,老太太也不准。
这聚会是办不起来了,御殇刚松了一口气,夫妻俩又带着他去找老太太了:“娘,珠晖堂该让殇哥儿住进去了吧?”
“行。住进去吧。”
陇国公高高兴兴就带着御殇去了,御殇也挺高兴。在老太太点头,神金一下子就消融了整整两成。这也是前任的一个巨大的心结,整个国公府珍之重之,捧在掌心供奉雕琢的珠晖堂,永远都是属于颛孙御熙这个假公子的。他只能在求见得到允许后,进去看一看,喝一杯茶,可后来,假公子直接无视了他的求见。
御殇:可以理解……那位假公子。谁都不乐意自己家里进一个到处摸到处看,酸话不停,还指桑骂槐的家伙。
且御殇在安荣堂的厢房,住的快疯了。这俩一想起他来,无论他正睡着,还是正洗漱,都得把他拎到跟前去,弄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
他也看明白了,陇国公是让亲娘小时候给宠傻了,长大了之后,依旧有亲娘和亲弟弟担着事,他不是二百五,他是彻底被宠傻了的人工智障,这种人他在现代也见过。
可进了院子,陇国公就不高兴了。御殇的神金也又长起来了。
陇国公对这院子的印象,保留在五年前。神金的记忆,则是前世颛孙御熙贵为陇国公世子,全府皆宠。无论谁的记忆,这小小的院落,都该是如它的名称一般,明珠耀耀,华晖煌煌的。
但实际,小月亮已经离开了这院子将近五年,虽还有几个粗使的仆人住着洒扫修缮,里头该搬走的东西早搬走了,花坛子的奇花异草也没了,甚至假山怪石都能看出被挖走了一块儿。只荷塘月色的影壁还能看出几分当年的精巧。
御殇只是有几分遗憾,见不着曾经院子的盛景,但现在赶紧离开俩人工智障最重要。
想当初,他在来时的马车上,甚至还雄心万丈,以为凭借自己的才智,复仇易如反掌,还能多少有一番事业,现在……他只想好好活着。
苹果醋摸下巴:奇怪,为什么大黑鱼现在对付的是陇国公夫妇,主角的气运值反而在减?
原本三比七,现在大黑鱼这部分靠近三点五了。
算了,反正大黑鱼棒棒哒!
刺激陇国公的不满,寻求分家,现在是颛孙家包括老太太在内,所有人的想法。只有那一家三口不知道,其实这事要是二房提出来,他们应该会很高兴,但为了避免以后少闹腾,所以只能让大房自己提。
真让敖昱和小月亮挂心的,是大妹妹的婚事。
过去身边女孩儿的婚事他们都是不插手的,该怎么样自己折腾去,但这世界确实与众不同。
被郭夫人问到的时候,敖昱道:“儿子还真想起来一个人——牛万涛。”
郭夫人对这个答案十分意外:“怎么是他呀?”
当年“四伴读中泻药,二殿下亲谢罪”后,英王给牛万涛撑了腰。之后,康定伯看上了个小歌女,却中了仙人跳,让人给打了一顿。外界传言,他那儿给伤着了……
有大半年的时间,伴读们轮流跟着牛万涛回家,然后当着康定伯的面,邀请牛万涛去自己家玩。
后来又出了些事,康定伯遣散了许多妻妾,两个年长的庶子给了银子,分出去单过了。到如今,康定伯府总算是安稳下来了。
可这家子,实在不是良配,嫁过去就一堆烂摊子。
敖昱道:“因为嫁过去就能掌家。且,牛万涛还算记恩。不过,这只是儿子的想法,还得看您和爹的想法。”
“嫁过去就能掌家……”这话戳中了郭夫人。
男人说女人不爱权,这是放屁。女人同样很爱权,但身份所困,只能爱家里的权,这才有了后院之争。夫妻恩爱很重要,但以郭夫人的经验,在大家族里,女人能稳稳把持掌家权可比恩爱重要多了。
英王和四皇子的伴读都不错,但四皇子的伴读,除了越熙,年纪都大,其他四个都成亲了。敖昱的同伴,梁思远也成亲了。
郭夫人相中的,本来是程念先。
“安定伯家的呢?”郭夫人还是想再问问。
敖昱道:“程念先虽为文人,却颇为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