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娘不屑地且了一声,笃定道:“花再多的钱,都是白费!那就是被脏东西冲撞了呀!哎呦,真是造孽啊,一丁点大的孩子,遭这么大的罪。俺不是想为难你们,可这眼瞅着,再不把这邪给除了,俺这大孙儿,哪天说不定就保不住了啊!”
说到这儿,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刚才她虽然是在哭闹,但光打雷不下雨的,可这一句话说出来,这泪水跟开了闸似的,一个劲儿地外面涌。
她真心觉得自己的命也太苦了,年轻守寡,吃糠咽菜地拉扯大这一个儿子,只得了孙子一个独苗,却又偏偏遇到这种事。还真是应了那句俗语:麻绳专挑细处断,恶运专寻苦命人。
赵若兰看着婆婆的泪眼,一瞬间心里五味杂陈,这一刻她神奇地和这个一直面和心不和的婆婆共情了。
什么影响儿子的前途?什么讲科学不要迷信?她是不懂这些道理吗?她懂啊!但她还是想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是因为她太怕失去这唯一的孙子!
赵若兰仿佛醍醐灌顶,这一刻,她看清了婆婆,也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她再次扶住了婆婆,神色之中多了一丝坚定:“娘,不会的,小松能治好的,一定能治好的!”
刚刚,她为了敷衍婆婆才说的瞎话,此时已成了她决心豁出一切也要达成的使命!
第015章变戏法儿
下雪不冷化雪冷,早几天,雪时下时不下的,虽然也冷,却远远不及这几天——雪虽停了,刺骨的冷意却留在了空气里,冻住了河,冻住了地,冻的大妮儿早上一掀被子,就呲溜一下又钻了回去。
“你们二舅给你们扎了灯笼,让你们元宵节时玩的,再不起来俺就自己去了,俺可没有八只手,拿不了那么些东西,再不起来你们就都别要了,都让给栓子二蛋他们玩吧!”
大妮儿娘支棱着手,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见一窝小的们还赖在床上不起,吆喝着威胁了一句。
前年帮着给赵朱做棉衣,让她额外有了一笔进账,手头稍有些宽裕,她就想着往娘家也多送点节礼,毕竟往日也没少得他们帮衬。
听见二舅给他们扎了灯笼,几个孩子一个个都把小脑袋瓜儿从被窝子里拱了出来,在床上排成了一排,一溜儿因为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齐刷刷望向他们亲娘:“真的有灯笼?啥样的?有没有大老虎?”
大妮儿娘瞧着他们,嘿嘿一笑,却转身走了:“俺也不知道,要想看你们自己看去,要是不想去就继续搁床上赖着吧!”
柳家村与下赵庄只隔了条河,真正是一衣带水的邻居,因着离得近,两村之间相互嫁娶,走一趟亲戚能碰见好几个同村。
但正所谓远香近臭,两村之间的关系却说不上有多好,不管是每年都得来上几次的水源争夺,还是在完成公社下发的任务时,暗中的较劲儿,都让两村之间多了一份微妙的不睦。
但天真的孩子们可感受不到这个,大妮姊妹几个跟着表哥表弟们,手里提着新得的没点灯的灯笼,村头村尾地疯跑着玩。
虽说村里孩子都是放养,可平日里,半大的孩子也充当着家里重要的劳动力,要割猪草、洗衣服,像大妮儿这样的老大,还要帮忙照顾弟弟妹妹,其实并没有太多空闲。
于是,过年能够无忧无虑地玩耍的这段时间,显得尤为珍贵。
几人瞎跑了一会儿,扔了会儿二蛋珍藏的羊拐子,不一会儿各个把手冻的通红。
最大的栓子眼珠子一转,神神秘秘地把几人招呼到一起,压低声音道:“俺带你们去看个好玩的,去不去?”
他和大妮儿是同一年生的,比她只大了半岁,大妮儿也不管他喊哥,总是直呼其名,见状,她嗤笑一声:“你们村能有啥好玩的啊?俺们前几天还放炮仗了呢!”
栓子早就想树立哥哥的威严了,硬是压下了心中的一点点羡慕,吸了吸鼻涕,冲着地上吐了口痰,撇嘴不屑道:“放炮仗有啥了不起的,你们见过变戏法儿吗?”
“没见过呀,咋啦?你们村还有人会变戏法儿?”其实,“戏法儿”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大妮儿一点具体的概念都没有,但父母偶尔在回忆过去时透漏出的只言片语,让她还能知道“戏法儿”是“变”出来的。
栓子得意一笑,正要答话,正低头仔细擦着自己宝贝的二蛋就嘴快地替他哥答道:“俺村后头山脚下的牛棚里,就有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