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秦追才是天潢贵胄,罗恩一个宦官行头却比他这个皇子要体面不知道多少,气势也更是像张牙舞爪的野兽,悄无声息地就压住了他,将他包裹。
秦追不由要把头低得更下,却被罗恩倏地一把扼住了下颌,被迫扬起了头直视他。
秦追本能地抬起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袖子束口的鹿皮上的刺绣有点硌手,秦追拧起眉,感觉自己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他对上了一双阒黑的眼眸,也在里面窥到了惊人的兴味。
“他们都唤我义父,你却叫我厂公。”
罗恩咧嘴,露出森口白牙:“倒是意外的悦耳。”
他掐得他很痛。
秦追用了点力,试图让他松手。
但对于罗恩来说,这就跟猫挠似的:“你叫什么名来着儿?”
秦追的声音从嘴里挤出来:“秦、秦追。”
罗恩:“哪两个字?”
“追花的追,”秦追忍着不让自己去抓他的手,免得这阎王发怒把他的手给砍了:“追辰的追。”
罗恩若有所思了阵:“这名什么意思?”
他是问赵宝的,赵宝啊了声,不好意思地:“厂公,属下也不知道。”
罗恩嫌弃地看他一眼:“要你多读几本书,话听狗肚子里了是吧?”
他又看向秦追,看着手底下的人被他掐得眼眶微红,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亢奋,比他刑讯追还要让人愉悦。
大抵是这人生得好看,哭起来也会很好看?
罗恩勾勾唇:“什么意思不重要。”
他松了点手上的力度:“十七殿下,臣今日来,只为问你一件事。”
“想要那把椅子吗?”
“?”
什么?
秦追的脑袋有一瞬是空白的。
这阉人在说什么?
他对上罗恩的眼睛,意识到罗恩不是在说笑,几乎没有犹豫地:“…我不想。”
这倒是让罗恩意外了。
他挑挑眉,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直接松开了秦追。
秦追得以解脱,呼出口气,刚要抬手揉一下自己的脸,就见罗恩直接拔出了刀!
秦追瞪大了眼睛,毫不犹豫地往前扑,拼尽全力冲到了罗恩面前,把罗恩的手推开了一寸,刀尖划过了还跪在地上的嬷嬷的发簪,轻松削断了那根木簪。
“你做什么?!”
他扑在罗恩的手臂上,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臂,不允许他再动一下:“住手!”
赵宝心中一凉,默默后退了几步,免得血把自己新衣服溅脏了。
但想象中的手起刀落并没有出现。
罗恩只是拎着手里的刀,饶有兴味地对上秦追的愤怒。
他的眸光在身侧人身上流转,语调漫不经心地:“十七殿下知道咱家是什么人吗?”
他这会儿又不称臣了。
秦追知晓,这个“咱家”看着是自谦,但其实里面全是傲气。
但他不能松手:“厂公是…九千岁。”
大乾如今的东厂,如日中天,但厂公并不是和九千岁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