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里饱含的绝非只是一层意思。
靳向东目光骤然一暗,追逐着所有的蛛丝马迹去寻一个答案,怪他步步紧逼,迫切想要得到她,留住她,才令她生出惶惶退惧之意。
他想道歉,却始终觉得他的罪过太重太深,一句微末的道歉轻如鸿毛,怎够审判。
迟漪眼泪仍在眼眶打着转,她不想脆弱至此,咬紧唇,尽量不打颤地瓮声问:“我们这次算吵架之后,真的和好了吗……”
靳向东轻拍着她纤薄背脊,声音清淡同她陈述,又如应诺般深重回答她:“不是吵架,只是发生了分歧和冲突,我们刚才只是在解决和探讨问题。迟漪,我不会和你吵架。”
心脏在他给予的温柔里,一顿一顿地发疼发紧,那些穿过平原丛林的热风好似也呼啸着穿透了她的整个胸腔。
迟漪吸了吸鼻子,问:“那明天,还可以在这里看到象群吗?”
“可以。”
靳向东轻轻拥着她,也将下颌落在她头顶,以一种最亲密无间的拥抱姿势安抚着她,语调低沉到几乎极尽的温柔,同她慢声话:“等到六月下旬,我安排时间,我们一起去肯尼亚看一场真正的动物迁徙。”
“靳董不是很忙的吗?我那时看见德叔给你排的行程,密密麻麻的,真是好长一页。”
听完她夸张语态,靳向东微眯了眯眼,似有若无地迎合着她点头,微叹说:“确实有些分身乏术,毕竟下半年那些行程多且重要。”
话语轻顿,察觉到她的变化,靳向东眼底那份气定神闲的神情倏尔转变,饱满的喉结上下咽动,细致地自她那张微红的脸庞逡巡一圈,他复又低下头,气息灼热地亲吻着迟漪的嘴唇。
低缱的嗓音里仿佛藏着对她无底线的纵容:
“可那又能怎么办,你在我这里,独享一切优先权。”
第36章36#我暂时不想沦落到当禽兽的地步……
因过分“器重”和“期待”,他爷爷靳章霖尚在人间时,对他这个长孙可谓是严苛规训,不由他有半分的行差踏错之举。
时刻戒训着,他作为靳家灌注心血最多的继承人:要端方持重,要克己复礼,要知行合一,更要懂得自我规训与约束。
东寰是一艘承载着无数人的无比庞大的巨舰,而在靳向东成为掌舵人后,每日所要经手的,小至各重要项目的大小文件标t?书邮件,大至出席全球各地高层决策会议、应邀前往全球商业峰会、晚宴social、品牌发布会、再至应对各方审查,与当地政要富绅进行周旋……
这其间之事,多到数不胜数,而他却须做到方方面面的周全妥帖,不受旁人指摘。
今年下半年行程,靳向东之前在德叔那里扫过一眼,确如她所说,铺满不止一整页的Excel,标红不少。
诸事缠身,责任重大,他是大老板,也是真的大忙人。
但即便如此,大忙人总归也是人,也会腾出时间去陪自己身边重要的人。
这件事,迟漪之前从德叔那里已了解一星半点,后来自己再根据他身边人的只言片语里得到印证的。
【靳生很忙,但每年都有安排时间留在京市陪老太太,凡在身边,对老太太的事情,他总是亲力亲为。】
【他一年到头留法时间,不算短。】
因为他的母亲与小妹,皆定居在法国。
时间于他而言,紧凑且宝贵,只用在该用之人身上。
而今,靳向东却又说:她独享一切优先权。
这句话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来,给人带来的眩晕感到何种地步呢?大概是一壶珍藏在箱底的陈年美酿取出来,灌入喉舌,淌过人的五脏六腑,渐渐在胃里发酵之后,所带来的极致熏醉感,后劲猛烈。
这一场幻梦泡影,浸着令人沉醉的夜晚,难以转醒。
吉普车重新发动,开至营地规划的停车坪内。
奇特旺地处广袤平原,曾是皇家猎场。他们所到这一带属于无人区,入夜之后便会刮起阵阵长风。
迟漪下车前被靳向东按着肩头,披挂上他那件分量质感极佳的手工西服外套,“昼夜温差大,这里医疗水平也不比国内,别感冒。”
她仰眸看着薄衫长裤的他,“大哥不冷吗?”
“比你抗冻。”
落下这句,车门跟着落锁,男人已十分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往营地里走,头顶天空星月布满且明亮,迟漪掠一眼璨璨星河,复又低睫,肩上西服他穿过半日,尚沾着他的一点余温。
感官时刻被他轻易攻陷侵袭着,那些萦绕在内的丝丝缕缕的荷尔蒙气息层层裹挟住迟漪的身体,似刚车内坐他膝头,那一个严密不透的拥抱。
这片营地是这块区域的野生动物救助站所在,管理者是位年约五十的女性,女人形貌亲和高瘦,气质像极一名高校教授。
当两人走进去时,她便当即放下手中事物迎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