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和魔域之间有一堵墙,由房屋那么大的黑石堆砌,高达百丈,牢牢划分开了两边的界限,墙内墙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翎卿九岁之后就没出过魔域,连边境都很少来,那是他第一次走到高墙之上。
那会儿正是傍晚。
马上就会迎来夜幕。
晚霞是一天之内的结束,死亡是生命的结束
夕阳是红的,血也是红的。
翎卿不喜欢看夕阳,但那天他停了下来,魔域上空常年笼罩阴云,连阳光都欠奉,何况是这样铺张的火烧云。
他来这里太久,已经快忘记日出月落和四时变换是什么样的了。
他走上城楼,马道宽阔得能容纳上百匹马车并排而行,地上的砖早已被无数人磨平。
他摸着粗糙的黑石堆砌出的墙台,眺望远方,却忽然见到一个奇怪的人。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屈起一条腿,靠坐在齿轮状凸出的墙台边,姿态轻松又随意,与之相对的是他的衣服,看得出来衣服很讲究,领口和腰封上都是暗银色丝线刺绣出的纹路,只可惜这一身白衣全被染红,一半垂落在高墙内,一半飞舞在高墙外,衣袂翻飞。
男人望着远方,明明伤重得快要死了,脸上却还带着惬意的笑。
他在做什么?
“我在看晚霞。”明明没有问出口,那个人还是回答了。
男人没有回头,依旧是半倚靠在城边上的姿势,瞳孔里倒映着漫天的晚霞,唇角微扬。
翎卿低垂下眼帘,侧脸素白毫无血色,透着全世界死在面前都漠不关心的冷漠,半点不打算理会这人,打算直接离开。
“要一起看吗?”那人好像意识到他要走了,终于回过头,他看了太久的风景,回头时眼睛里的晚霞还没落下,鼻梁和头发丝都被照成金红色。
不知是长相还是什么原因,这人说话时天然自带三分笑意。
翎卿这段时间杀人不少,就算在魔域这块地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魔头,难得还有人能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
“相逢就是有缘,你有什么想要的吗?”那人天生感觉不到尴尬似的,冷场也无所谓,自顾自发散着善心,“反正我也快死了,帮你实现一个愿望,怎么样?”
翎卿觉得那人在故意逗他。
相逢就是有缘?那也要看遇到的是谁,遇到他,恐怕是孽缘,会惹来杀身之祸的那种。
闲着也是闲着,他故意说:“千山雪怎么解?”
世人皆知,千山雪无法可解,但这人听了也不觉得为难,调侃似的望着他,“你确定要这个答案吗?”
不知为何,翎卿竟然犹豫了。
某种感知告诉他,这个问题需要慎重对待,如果答错了,就真的会失去一个很珍贵的机会。
他还没想好,那人抢答:“创造规则,不存在解药就创造解药,或者找一些毒性能够压制千山雪的毒物,离你最近的,应该就是魔尊身上的蛊王,那只蛊王吃了点了不得的东西,别说千山雪,只要人还没有去转世,让人起死回生都行。”
翎卿瞳孔骤缩,继而又怀疑真实性:“你怎么知道?”
魔尊身上的东西,除了几样常用的神器,其余东西向来绝对保密,更别提还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神物。
这种要命的东西,一旦透露出去一星半点,就一定会引来天下人的争抢。
魔尊不可能告诉任何人,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无所不知?”那人玩笑道。
翎卿抿唇不语。
那人观察他脸色,眨眼道:“怎么?得到答案也不开心,难道是因为想问的不是这个?好吧,算我刚刚说快了,让你重新许个愿。”
翎卿这次态度不如刚才随意,斟酌了很久,才问了出来:“我父母还好吗?”
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这个人的态度如此从容,大概也不知道他是谁。
他却问出这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