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舟桁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阴寒入侵到他经脉之中,他体验到了何为剥皮剔骨抽筋,扔进油锅里烹炸也不过如此了。
生不如死原来是这种感觉。
可这不公平。
展佑丞不是他杀的,他只是寿命尽了。他是把展佑丞千刀万剐过,可展佑丞又感觉不到痛,凭什么……
就因为展佑丞是“翎卿的人”而他不是?
他兀自不甘着,翎卿望了眼地牢顶上,不甚在意地说:“就算用链子拴着你,再把你关到狗笼里,也终究还是不够保险。”
地牢上方平地惊起一声惊天巨响。
砰!!!
魔宫地动天摇,用阵法加固过的宫殿抗过几度魔尊更迭,片瓦未掉,只是墙体晃动,就连地下都被波及。
长孙仪的声音很快传来,一派温温君子范,似乎在叹息,“诸位,这是在做什么?在殿下门前摆出这样的派头,是想造反吗?”
他回来后便接手了看守怜舟桁的事,近些日子一直住在魔宫。
出了动静,他自能第一个赶到。
而闯入进来的人却难免懊恼,明明都一路顺畅地走到了终点,怎么会就露出了痕迹,让人抓了尾巴?
他们的等待果然是值得的,且回报大大高于了他们的预期。
魔宫之外数十里都荒无人烟,只有大片的荆棘丛林。不似佛门之中广修古剎的山林,给人宁静之感,走在其中,只觉得身入沼泽之地,抬头无日月,伸手不见五指,提足抬手间尽是滞碍。更有毒瘴毒虫,稍有不慎就会命丧其中。
这些尚且是小事,最难捱的还数林间布下的阵法。
他们派来探路的人死了不知凡几,别说确切信息和破阵办法,就连尸身都不见一个,全被这片鬼林子吞没了似的。
上任魔尊在时,这里就足够诡谲,等到这任魔尊上位,这片林子彻底化为了埋骨冢。
不过这回不同了。
他们走过一片鬼头枫林时,漫天飘洒的落叶金红交错,恰似片片裁剪过的金纸,引得人眼花缭乱。
可要是落在身上,那金红色的薄薄叶片便会渗透进人的身体,留下一张咧嘴狞笑的鬼面,几息之内,皮肉便会溃烂,化为脓水,连骨头都朽坏。
要是以往,除非将肉生生剜下,再无他法。
可这回,这些鬼枫叶别说将他们化作脓水,就是连他们一根头发,都沾不到边。
淡青色灵力形成的屏障在众人头顶展开,薄薄一片,碗一样将他们罩住。
“走”在队伍最前方青年抬手拨开树枝,一路行来,少说也是一整天过去,不间断地解阵破阵,还要压着动静,不让旁人发觉,难度增大数倍,却不见他有力竭,仍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不愧是魔尊身边曾经的第一人。
温孤宴舟不是个张扬性子,众人对他的印象极淡,只把他看作是跟在魔尊身边低眉顺眼的侍从。但凡出现,就是在替魔尊传达命令,从不见他对谁表达自己的喜好,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似的,就是一个空心木偶,旁人从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过。
能干顺心还没意见,对魔尊百依百顺,是人都喜欢这样的下属。
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温孤宴舟对外展露实力。
不是作为一个下属的实力,而是作为一个强者的实力。
翎卿的光芒太盛,把他遮盖了太久。
凡是要用到武力镇压的地方,都由翎卿一力处理了,旁人难有展示的机会,温孤宴舟跟在他身边,就只能做个打杂的。
不过旁人也很难跟上翎卿实力提升的速度。
仰望他都能仰断自己脖子,更别提追上了,温孤宴舟也算是另辟蹊径,让自己始终保持价值。
现如今脱离了翎卿再一看,只能说被埋没得太多了。
人就是大病一遭,也难免折损元气,温孤宴舟这是在黄泉路上走一个来回,怎么可能轻松如意?
但就算这样,也依旧如此强势。
可惜魔尊不怎么珍惜,不想方设法笼络住,随意将人杀死,现在好了,惹得温孤宴舟彻底叛变,带着人杀回他老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