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无殊被分配到了长桌另一端,和他隔开了四五个人的距离,手伸直了也碰不到他一根发丝,只能用言语指责他:
“你昨晚不是这么说的,翻脸太快了翎卿。”
翎卿打哈欠,浑不在意这点不痛不痒的罪名。
他无精打采靠着椅背,就一句话,“吃快点,吃完就给我走。”
亦无殊瞧着他,在他耳后一抹绯红指痕上停留了须臾,“什么时候开始的?”
翎卿横他一眼,“你戏弄我没够是吧?”
亦无殊没理他的抱怨,一心想弄清楚,“是上次在浴池之后,还是你刚来那晚……”
或者更早……
那天他下了场雨,雨夜深寒,引动了翎卿体内的千山雪,便以指在他锁骨上停了片刻,用自己给他当解药。
如果是那场……
未免也太容易成瘾了。
翎卿莫名其妙,“你现在知道你过分了?自顾自往我身体里灌……”
他抿了下唇,及时止住了,“自己拿主意,问都不问一声,就拿手压我身上毒的时候,没想过自己很冒犯?”
“你亡妻没帮过你?”亦无殊打断他。
翎卿嫣红的唇一弯,冷笑,“我是一个月毒发一次,不是天天毒发,真抱歉呢,他没赶上。”
他一肚子火,窜了一早上。
这会儿全靠着亦无殊那张脸,勉强压住郁气,没有掀桌子走人。
千山雪从前只是一月发作一次,痛上一天而已,忍过去就完了。
现在可好,亦无殊稍微靠近他点,这满身的毒血就压不住了。
一开始还只是觉得冷,想靠近亦无殊取暖。
如今呢?
再来一次,他能把亦无殊生吞了。
翎卿现在看他极其不顺眼。
太耽误事了。
亦无殊侧过脸轻咳一声,小声念了句什么。
翎卿没听清,他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着不让亦无殊靠近,有多远就离多远,自己却挨过去,勾着他领口。
“转过来。”
亦无殊的衣服还是长孙仪今日一早急忙送来的,体味一回魔尊夫人的待遇,少了几分飘渺仙气,也做了一回金尊玉贵的贵公子,领口都压了金纹,瞧着就养得精细。
他抬着头任凭翎卿打量。
翎卿左瞧右瞧,在他这张脸上看不出端倪,直截了当问他:“你在想什么?”
他猜测着,唇边无甚笑意地一勾:“高兴?觉得他没碰过我……”
“在想‘他’真没用。”
亦无殊敛了笑意,认真回答,“都不知道多活两天,没帮到你,想想又觉得……那好像也不是帮你,只是让你多受这么多年的苦……”
“你不碰我我哪来的苦?”翎卿没放过他,“还有你突然笑什么?”
“笑……翎卿提醒我的啊,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亦无殊轻叹口气,“本来在心疼你的,心肝脾肺都在疼,有人在钻我的骨头一样,都想把那家伙挖起来打一顿了……谁让你专门点醒我,这让我怎么办,真的很让人愉悦啊。”
他原还忍得住的,也没往这边想。这会儿被人一点拨,是连笑也停不下来了。
翎卿看着他笑,等了好一会儿,见他还不消停,抬起他下巴,指腹擦着他脸庞,按着他上扬的嘴角,轻声细语。
“师尊,我生气呢,别笑。”
亦无殊侧过头,在他手腕上亲了下,“可我想你了,翎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