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问题不是翎卿想不想停留,而是他能不能走了。
没有选择余地。
万里晴空风云骤变,就在他们头顶,已经有雷云在凝聚。
只要翎卿一突破元婴,天边就会有雷劫降下。
“其实没有骗你,遇到你的那天我就该死了,但遇到你了,所以努力多活了几天。”
亦无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但他还是想替自己解释一下,至少别临死还在翎卿心里留个骗子的印象吧。
大人的信用可是很重要的。
翎卿脸色发白,扶住亦无殊肩膀,手指软得抓不住那片薄薄的布料,他用力闭了下眼,深深看进亦无殊眼里。
“我……”
翎卿难得体会了一把张口忘言。
我什么呢?还没出口就忘了。
或许只是一个冲动的念头,心里知道不恰当不合适也不应该,只是一念之差,不该说出口,这些话烂在心里最好。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遇到亦无殊就是个意外,安安顿顿把他送走就算是善了了,他不应该为这个意外停下脚步,更甚至……
他用很小的声音说:“你不是想被人嫉妒吗?”
亦无殊笑望回他,“嗯?”
“你得活下去,才能被人嫉妒,知道吗?”翎卿靠过去,轻轻地蹭他,“你得来找我,不然没有人会嫉妒你一个短命鬼的。”
短命哪值得嫉妒呢?
会被嫉妒的只有出现在他生命中短短二十来天,就让他记了一百年的人。
生命要有意义才会被嫉妒。
是翎卿的思念赋予了他这二十天无与伦比的价值。
翎卿把头抵在他肩上。
他们在这二十天里从未这样亲近过,也不曾有过交心,更别提坦诚,但大抵是猫有亲近人的天性,感知到了离别靠近,哪怕害怕也想靠近。
亦无殊不想惊吓到他,没有挪开也没有靠近,就那样站在原地,连声音都放得很轻,温声嗯了下。
“你要是不来找我,我也不会去找你,我要报仇的,报完仇还有好多事情去做,没时间分给你,知道吗?”
亦无殊又笑了下,在黄昏朦胧的光中望着他的眼睛,叹气:
“这可真是好为难啊,翎卿。”
他即将死亡,这并不令他感到害怕或者惶恐,这样的事他经历了上百次,无非是生死之间走一遭。
等到他从死亡之中归来,依旧有晚霞可赏,有日出可观。
他会忘记过去,忘记沧海桑田,忘记日月,去寻找新的夕阳。
千百次从无例外。
唯有这次不同。
他竟然开始害怕遗忘了。
可那怎么办呢?偏他来时不逢春。
果然他不是个好东西,当初他亲手定下的规则,但凡少上一条,他现在都能改了,让自己继续活下去。
可是不能。
他可以纵容翎卿的一切要求和愿望,满足他一切喜好。
但唯独这件事是不能改的。
神当以身还大地。
“翎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生死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虽然这话由我这种不老不死的怪物,对着你这种年轻人说出来,听起来就像是在炫耀。但死亡并不那么可怕,每个人都会死,或早或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