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卿顿了顿,“你还有这么变态的爱好?喜欢别人讨厌你?”
亦无殊敛颚笑了,想说什么,千言万语到了唇边,又被他轻轻一卷,咽了下去,只是温和地看着他孤瘦的背影。
翎卿无端感觉自己好像又被摸了把尾巴。
……这人根本没有那么无欲无求吧。
他其实知道温孤宴舟来过,听到了亦无殊说的那些话。
这个人看着十分随和,不声不响间就摸清了每根脊梁骨的偏向。
就跟有读心术似的。
当着他的面就万分温柔谦顺、处处顺着他的毛捋,做出一副好人模样,背地里倒是张狂得很,还会跟人放狠话。
“不走了。”亦无殊停下脚步。
翎卿被他带着停下,听到他说,“往外跑也跑不了多远了,你已经到极限了。”
不是翎卿的路走到了尽头,而是他的身体撑不住了。
出来时还好好的,可这一段路走下来,竟然就到了突破的边缘。
强撑着杀出包围圈,走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再强行压抑下去,可能会适得其反。
“你杀人,修为会上涨?”亦无殊问。
翎卿沉默不语。
这是他藏的最深的秘密,旁人只知道他天赋异禀,修为涨的很快,但谁也不知道,这些修为中,有多少是他自己修炼的,又有多少……是通过杀戮获取的。
他就没听说过如此邪性的神骨。
倘若真是神明恩赐,那恩赐他的神一定是个邪神。
他也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个秘密,多少还是想给自己留张人皮,不至于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
这一路走到这里,又是踏着无数血腥,那些流淌的血好似进了他的身体,经脉撑得发疼,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罪孽还是恩赐。
“坐会儿吧,”亦无殊拍拍墙垛,见是干净的,便提了把翎卿的腰,把人搂着抱起来,让他坐了上去,“这次是真的最后一片夕阳了。”
他做事不打招呼,上手就抱,翎卿差点动手打人。
翎卿往后看了眼,提醒他:“追兵。”
“没事。”亦无殊给他牵开掖住的衣角,动作格外细致。
说起来,今天真是有了太多第一次和最后一次。
他第一次给翎卿整理衣角,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偶尔我也能不那么柔弱。”
翎卿任他动作,“你这是怎么区分的?”
亦无殊理好他的衣服,又开始给他擦手擦脸,“刚才要是动了手,可能就看不到明天了,所以要柔弱一点,等翎卿保护啊。”
果然方才说什么想被嫉妒都是鬼话。
分明是伤重得动不了了。
翎卿想嘲讽他两句,但无端又说不出口。
最后几个时辰了,他不想谈这些。
不谈离去,至少这个人现在还在这里。
“等不到明天的话,就见不到十八岁的翎卿了。”亦无殊自己倒是百无禁忌,谈起自己的死时也在笑,“明天是你生辰,本来还算好了,想多活一会儿。”
其实跟动手的关系不大,像他暂停时间就不碍事,但贸然杀人可就折寿了。
他现在这啷当点寿命,可禁不起折。
不过,翎卿现如今这状况,还是不要考虑这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