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把你剁了喂狗?”
“然后呢?”
翎卿望着自己仍旧覆在他胸口的手,“什么然后?”
“怎么又回去了?”
“被找到了,”翎卿没什么情绪,老魔尊不可能就这样放任他逃离,意料之中的事,不值得大惊小怪,“出去了也是杀人,在哪都没区别,就回来了。”
他不是没试着做过做别的活计,但他的体质太能惹祸了。
把脸遮得再严实也于事无补,总能招来各种奇奇怪怪的事端。
就连陈最之这样称得上无欲无求的,和他处了一夜,那双落拓不羁的眼里都开始染上混浊,望向亦无殊的眼神里,竟也带了几分连他自己也没能察觉的恨。
那晚陈最之一步步靠近他时,杂草丛生的山洞中落针可闻。
他阖眼躺在冰冷的棺材里,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恶欲在一棺之隔的地方肆意生长。
嫉妒,贪婪,色欲……
那只手摸上棺材,耳边喧声大作。
——你又不是我的,我凭什么为你出生入死?
——我要活下去,谁死了都和我无关,我才不要为旁人出卖自己的命。
——美人再好,也不是我的。
……你为什么不是我的?
剑尖探进棺盖缝隙之中,挑着一点白色粉末。
翎卿两指夹着傀儡符,点燃了符咒,离开了那处荒野之中的洞穴。
他推开棺材盖,迈出来,靠坐在棺材边,这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并无半分错漏。
寻常人脱离了魔窟,那是值得放两饼鞭炮庆祝的大喜事。
可这种事落到他身上,那真是……
他是魔,混入人群也成不了人。
天下之大,无处容身,说的就是他这样的情况。
他脾气又不好,旁人招惹他,他第一反应就是把人杀了。
怀着这样的心态,他就算有心,也根本不可能正常生活。
既然如此,还不如回魔域,在一堆畜牲里面,他还习惯些。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亦无殊说。
“是吗?”翎卿抚上他侧脸,纤白的手指在一块格外深的伤痕边点了点,“亦无殊,你破相了。”
亦无殊眸底深处积蓄着暗色,忽然见他莞尔一笑,“还跑吗?”
……
“还跑吗?”
阴森地牢内,颓美靡丽的美人被按着手腕压在地上,黑衣大片逶迤开,他抬起头,不见丝毫血色的素白面庞冰雪一般,红唇擒着笑意,轻轻地吐字:“跑啊。”
没入血肉的刀锋再下一寸,直直抵在骨头上,钝刀斩不断骨头,只抵着那块骨头一点点碾磨。
钝刀磨骨。
光是听都叫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