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
橙红霞光铺满鸟笼地毯时,台上悬挂的金色风铃晃动,发出清脆声响。
亦无殊收到了回信。
写在全新的信纸上,不是他送过去的那些。
他坐在窗台边,哑然少顷,本想把信纸翻折压在水晶台上收好,奈何手边实在不宽裕,找不出第二张可用的宣纸了,只得在翎卿的字下方添了一行:
“为师精挑细选,披沙剖璞,在质不在量。”
可翎卿的回复还是那两个字,“不够。”
那要怎么才够?他理解错翎卿的意思了?
亦无殊把非玙送回来的信又捡起来,认真重读了一遍。
非玙不是修史的史官,写不出“逸马杀犬于道”这样的文字,叙事啰嗦得不能再啰嗦,恨不得把翎卿的每一个表情都写进来,再佐以两句自己的个人看法,加起来洋洋洒洒写了四五页纸。
他初读时只注意到了几行比较关键的词,譬如翎卿身上似有不适,肌体滚烫异常。
至于“诅咒”之类的无用之语,他只是匆匆一掠而过。
此时在看,眸子里忍不住便溢出了笑。
“望您反思,再反思,切不可如此恃宠而骄,只等着殿下来表达心意……”亦无殊摩挲着信纸,反复揣摩,末了罢手叹气。
要是翎卿在身边就好了,他多少还能探一探翎卿的喜怒。
如今人远在天涯,全靠揣测……
实在是拿捏不好度量啊。
正苦恼着,窗外忽然传来鸟类扑扇翅膀的声响。
“又来信了?”亦无殊往窗边走去。
下一瞬,一抹熟悉的金色闯入视野,炮弹一样横冲直撞,他顺手一薅,把闯入进来的事物抓在手里,定睛一看。
这不是他的鸟吗?
他出来时特地把这鸟捆在了镜宗后山,这是自己跑出来了?
“混账!居然把大爷捆起来!亦无殊我啊啊啊啊——”
亦无殊拎着它的两指一松,金鸟垂直落地。
好在它最后一刻想起自己有翅膀,胡乱挥舞了两下,总算避免了鸟脸着地的结局,站稳第一时间就是仰起头,朝自己的主人猛翻白眼。
“怎么出来的?”亦无殊语气温和。
“呵,什么语气,以为大爷逃不出来?没想到吧,翎卿身边那男的放我出来的,他去接翎卿的兔子,问过翎卿,顺便就把我放了。”金鸟洋洋得意,“被自己徒弟坑了是什么感受,嗯?”
亦无殊没什么感受。
“居然把你给忘了。”亦无殊蹲下身,一根手指头压着它,“翎卿刚来镜宗那会儿,你好像很喜欢往他身上扑?”
翎卿入宗门时,这破鸟就跟在旁边的树枝上眼巴巴地看着,翎卿一入门,便迫不及待跟了上去,然后被翎卿抓了当鸟质。
他去把鸟赎回来,这鸟竟然还能自己又飞回去。
连续三次后,他问这破鸟,金鸟说……它好像认识翎卿?
亦无殊仔细回忆了下,这鸟是这样说的。
金鸟肯定不认识身为魔尊的翎卿,不然的话,以他闹出的这些个破动静,翎卿不会没有印象。
别说翎卿,就连他都不知道这鸟是从哪来的。
他从混沌中苏醒过来时,将将踏出为他塑造了肉身的混沌灵力,离他最近的那根枝头上,便停着这只浑身金灿的鸟。
它展翅飞了过来,落在他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