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墙角下,茉莉被大丛蔷薇挤占,郁郁葱葱的花丛沿着墙角开得正盛。
清晨阳光斜入宽敞的卧房内,扫过兔绒地毯,墙角堆放的金银和各色宝石,墙上挂的、镶嵌着碧玉和宝石的黄金小弓小剑,最后落到房间中央的大床上。
大概是一个人住,粗心惯了,小陪玩也跟着染了大意的毛病,双双忘了在睡前放下床帷,只有一层轻纱在风中起落,能遮光的厚帘子还松松垮垮挂在钩子上。
大床上鼓着一个小包,黑发被汗濡湿,紧贴着鬓角,孩子被光刺得皱起眉,拉起被子遮住眼睛,扰人清梦的烦人声音还是飞了进来:
“早上好,我要出去啦。”
翎卿把枕头掀起来盖在头上,可魔音寻着缝隙钻进来,还在喋喋不休。
“西海近些时日不甚太平,大约要半月才能回得来,你一个人在家,记得夜里关窗,有什么想要的就告诉非玙,让他去找傅鹤……”
眼看要没完没了了,翎卿闭着眼睛爬起来,盲抄起床头的花瓶,从窗口扔了出去。
没有落地砸碎的声音。
亦无殊轻巧地接住花瓶,搁在一楼小厅的桌子上。
楼梯下的小门打开,非玙揉着眼睛冒出头来,“大人?”
他头脑清醒了些,“您要去外边了吗?”
他还是一尾幼年小蛟,化作人形还是三四岁孩童大小,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和下巴上的口水印,睡衣被他蹭得皱成一团,只挂了一半在肩头。
非玙局促地把睡得凌乱的衣角牵了牵,自觉收拾妥当,才将自己的卧房门打开,站出来。
“嗯,大约半个月后才能回来,你记着给他关窗,省得那些鸟飞进去扰着他睡觉,他又气急,把窗子砸了。”
非玙猛点头:“嗯嗯!”
亦无殊道:“你自己的修炼也上心些,这些日子未免太怠惰了,我瞧着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小黑蛟脸红了。
能进这座世外仙岛,还能得神明亲自教导,这是何其有幸,他竟然贪玩到忘了修炼,立刻挺直腰板认错:
“我知道了,我一定认真修炼!”
亦无殊又将这间小厅打量了一回,“缺什么就跟傅鹤说,他要什么,只要不过分的,尽量送来,拿不准的就先哄着他,等我回来再说。”
非玙再次用力点头:“嗯!我知道了!”
每次大人出门前都要这么嘱托一回,面面俱到,好似格外放心不下,连只装茶叶的小瓷罐都要亲自置办,生怕有一点不如意,方方面面都要过一道手,才能拿给楼上的人用。
他来这里不久,就能把规矩全部倒背如流了。
亦无殊记下桌边磕出瑕疵的灯盏,回来时换上,便出门去了。
他一走,非玙浑身骨头立刻松散下来,不再做挺胸抬头之态,耸肩弓背,长长打了个哈欠,半分仪态也无。
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睡皱的衣服也不管了,趿着小竹板做的拖鞋就咚咚咚跑上楼。
“殿下!”
他趴在床边,踮着脚往床上看去,小心地戳戳被子包,“今天你要吃什么?”
被子里面死了一样安静。
非玙又戳了戳。
被子倏地掀开,里面伸出一只小手,按在他脑门上,“我、要、睡、觉!”
本就矮小的小黑蛟又被按矮了一寸,小小声说:“哦,那我们吃排骨面可以吗?”
他想吃排骨面了。
“你自己去吃,别吵我。”翎卿翻了个身,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
非玙得了他这句话,欢天喜地跑了。
春日些许暖阳,不算毒辣,正好将薄被哂得暖融融的,翎卿又在被子里闷了两刻钟,浑浑沉沉的脑子逐渐苏醒,才从被子里伸出个头,往窗外看了眼日头。
“哂……”
他挡着眼睛下床,慢悠悠去后室洗漱。
兔绒地毯足有两寸厚,光脚踩上去也不凉,翎卿忘了自己把鞋脱在了哪方,干脆不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