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偌大一张桌子,亦无殊面前就堆了好几个碟子,全是翎卿挑出来不爱吃的菜,亦无殊任劳任怨替他解决,此时用餐完毕,亦无殊弹指间将桌面恢复整洁,就连空气都焕然一新,看得翎卿微微挑起眉。
“你要说什么,这么郑重?”
亦无殊喉头上下一滑,沉凝许久,才开口:“翎卿,假如……我是说,假如……”
他坐在桌子另一头,白衣下脊背挺直如松,没有抬头去看他,只望着那截宽大衣袖下露出的细白手腕,每一个字都斟酌得慎而又慎。
“假如我可以永远给你穿衣服,吃掉你不喜欢的菜,收拾你弄乱的屋子,你愿意永远陪着我吗?”
“……”
“世界上已经没有必须要我才能解决的事情了,我不用再管东管西招人烦,”他自嘲地笑了下,“现在,就只有你……”
翎卿沉默地看着他。
“你愿意和我留在这里吗?”亦无殊呼吸轻得不可闻,“……就在这里,只有我们。”
屋中一时静极,翎卿弯下腰去,侧脸将要挨着他的距离,嗅着他身上的檀香,气息在他身旁停驻。
许久,挽出个如花笑靥,“不愿意。”
他说:“我讨厌你,我不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真是被纵宠出来的任性,亦无殊给了他太多底气,说话总是直白得伤人,从来不需要考虑别人能不能承受。
亦无殊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一直搁在心头的事还是成真,重负消散,低垂了许久的眸子移向他的脸,捡了个轻松的语气,玩笑道:“那你晚上自己睡。”
“我可以去……”
亦无殊抢在他前面截断他的话,“非玙可受不了你身上的冷气,你别把他冻死了,水里也不行,你一觉睡醒,浴池都得冰冻三尺了。”
翎卿被为难住了,蹙着眉不满地看着他。
“你这么讨厌我……”亦无殊慢慢地说,“但你离开我可怎么活?你甚至连自己穿衣服都不会。”
翎卿脸色沉下来,但又不能说可以学,这样就是自己推翻自己方才才说的话了,他思忖片刻,不在意地说,“等我从这里离开,我又不会缺愿意给我穿衣服的。”
“可我不会放你离开的。”
亦无殊慢慢松开手指,翎卿只觉得手腕上一沉,贴着一个极温暖的物件,他抬起手一看,发现手上已经多了一个镯子。
黄金铸造的镯子,约莫一指宽,极为璀璨的色泽,满满当当镶嵌着宝石,手镯下方垂下一根极细的链子,环环相扣,只有米粒大小,垂落在地上,一半隐入虚空。
看着像个首饰,但没有哪个首饰是带着这种锁链的,这分明是禁锢他自由!
翎卿沿着链子一拽,另一端,亦无殊手指上浮现出一枚素银戒指,同样系着链子,但平时见不着,只有翎卿这边动作,才会从虚空中浮现。
戴上这东西,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亦无殊的眼皮子底下!
翎卿哪能忍受,当即就想取下来,可才一动念头,钻心剜骨的疼痛骤然袭来。
不是哪一根骨头,而是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在瞬间被一根细细的链条收紧了。那米粒粗细的链条缠绕在他每一根骨头上,看着玲珑可爱,可只要一碰,就能将他骨头生生绞断。
翎卿闷哼一声,一个踉跄,跌在亦无殊身上,无意识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本就白的指节硬生生扭出青紫,看上去竟然要将自己的手指折断一般。
亦无殊揽住他,给他擦着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把他的手拿下来,轻轻握在手心里,白皙手背上立刻被抓出几条血痕。
他看也不看,只将人紧紧搂进怀里,贴着他耳廓轻声说: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离开你一步了,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守着你。”
翎卿一句听不清,盯着那些链子,只觉得惊怒至极,连一刻也无法忍受,强撑着想把这些东西从身上剥离下来。
可这些东西已经和他融为了一体,强行想将之剥离,不亚于亲手剔骨。
他凶狠的劲上来,牙关咬出了血也不在意,沿着唇畔溢出,狠命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