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孩子撞上了他,命运便也随之发生偏转,也算不得什么大碍,事情到此就算了结。
但现在,无端端的,他竟然梦见了这件事,梦见这些早已不知轮回了多少次的故人。
仿佛是什么预兆和提醒。
医者不自医,亦无殊看不到自己的命运,也看不到翎卿的,但就是这件事,将他和翎卿的命运串在了一起。
自此密不可分。
翎卿或许怨恨过他,不,没有或许,这小子至今还嘟嘟囔囔地说着讨厌他,年年生辰不忘咒他一回,但他应该还从未想过……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遇到亦无殊,只当做是自己时运不济,倒了大霉。
真奇怪,亦无殊也没想过。
仿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命中注定就是如此,他就该在那个时间遇到这个孩子,被孩子留下的黑血所吸引,进而一路找到地下还未盛开的翎卿。
但现在,在这个孩子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刹那,这个问题闪电一样劈进他脑海。
命中注定……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命运呢?
亦无殊站起身。
本来明朗的晴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街上冷风席卷而过,周遭低矮的房屋窗户后阴森一片,地上的孩子也跟着消失了,目之所及,再没有其他人。
只有他站在这阴暗的天地之间。
时间在流动,身旁的房屋推倒又重建,数不清的光阴轮转,地上的青砖被看不见的车轮碾压破碎,又被人掀起重盖,城镇荒废,变为旷野,又重新竖起城墙。
万年弹指一瞬,只有他不受任何影响。
——咔嚓!
头顶传来细微到不认真去听都听不见的声响,但是在时光轮转带来的晕眩之下,这一声确实再好不过的提醒。
周遭的变化停下。
亦无殊缓缓抬起头,看向头顶之上的天穹。
声音传来的方向。
乌云覆盖的天穹之上,清晰又缓慢地裂出一道缝隙,那一个音节一个音节传来的嘎吱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仿佛是小鸡破壳,有什么东西拿着凿子,在上面凿出一个洞来。
洞后露出一只冰冷的眼睛来。
明明是毫无感情波动的漠然,但偏偏就透出一股邪恶阴寒之意,转动着眼珠,将这片土地扫过去,渐渐的,里面透出满意来。但在下一个瞬间,它看到了亦无殊所在的地方,转动的眼珠停了下来。
那只眼睛大概也没想到会刚好有人站在这里,不偏不倚,正正看到它,沉默须臾,一道凌厉至极的攻击劈向亦无殊。
攻击还未到达亦无殊面前,便被一阵清风拦截。
亦无殊一步也未后退,甚至连抬手都怠惰,神念一动,就将这道攻击打散,反手还了一道更不客气的。
那只眼睛受击痛极,眼白迅速变得血红一片,下眼睑流出血,差点被亦无殊生生挖出来,连闪了好几道光,才将亦无殊的神力消弭,流血的眼睛怨毒至极,看着亦无殊,满满都是诧异和羞恼,似乎觉得不可思议。
——这里竟然有人能伤了祂?
但转而,这眼睛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恼意散去,不等亦无殊下一击到来,眼睛迅速从洞后消失,施施然远遁。
窗外又一道惊雷劈落,窗台及屋内被照的雪亮一片,雷声慢一步到达,夸擦——
昏暗床榻之上,亮起一抹金色。
亦无殊睁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梦中醒来。
这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