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痛的额角还未平息,就察觉被子里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暖意,紧接着,就是一轮更加剧烈的跳动。
他将床头一盏云朵小灯上的灯罩揭开,夜明珠徐徐送出暖光,照亮了他枕边睡着的人。
“……你怎么又跑来我这边了?”亦无殊开口时才察觉自己嗓音中的沙哑,轻轻推了推翎卿,“睡着了吗?”
翎卿意识一半清醒一半沉沦,身上反常地发着热,活像一个小火炉,将被子捂得汗涔涔的,无意识依偎过来,“……难受。”
亦无殊扶额,这些年里,他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欲望化身。
翎卿小的时候还好,只想着要杀人,应不应当先不提,至少纯粹,也好克制,可一长大,诸般杂欲全缠了上来。
可怜翎卿连个发泄途径都没有,难受起来便一股脑全怪罪在亦无殊身上,让亦无殊给他想办法。
亦无殊哪有办法,这种事全靠自己自制力,但翎卿有自制力这东西吗?他更不愿意压抑自己——凭什么呢?不让杀人也就算了,算是亦无殊有理有据,他伤天害理,正邪不两立,他打不过亦无殊,也认了,但这事又凭什么要他压抑?
亦无殊只得从极北冰海引水,凿了个冰池,翎卿在另一头搁冰水里泡着,他在这头看闲书。
他还想过把神岛搬到极北去,只可惜非玙受不了,不只是冰原太冷原因,它体质特殊,除非一直待在水里,不然就老想着冬眠,裹了十八层棉被还瑟瑟发抖。
亦无殊见这个办法有用,又把池子扩了一扩,但翎卿泡了两回就不乐意了。
堵不如疏,一味地压制,却不予释放,反弹起来更难受,打压教育不可取。
亦无殊在书房里踱步了十几个来回,狠下心,搜罗了几本书籍扔给他。
结果翎卿说看不懂。
况且书中尽是男女之间的事,翎卿这辈子说起来活得久,但要真一个个算,见过的女人屈指可数,除了在他小时候想亲死他的月绫,就只有和曾经的他一样长不大的阿夔。
这两人算是和他熟悉些,至于其他人,他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他曾经说人如草木,但说到底,整个世界上能在他眼中算得上草木的,也就只有这屈指可数的几个。
月绫和阿夔在他眼中都和草木无异,都是世间孕育而出的生命。
他这人原则全无,底线更是深不见底,但他对这些人却没什么意见,不远不近不喜欢也不厌恶,更无意冒犯她们,如果非要冒犯一个,就只能冒犯他最讨厌的亦无殊。
亦无殊只得捞起袖子教他怎么疏解,然而翎卿学完之后,那是半分都不愿意劳累自己,直接赖上了他。
……事实证明,太过惯着了也不可取!
娇惯娇惯,惯到头苦都得自己吃。
亦无殊任劳任怨把人从床榻间捞起来,伺候好了,又施了个咒,给他换衣服,让人清清爽爽入睡。
翎卿枕着他的大腿睡得安稳,细白的手指轻轻勾着亦无殊的头发,浓黑长睫打下阴影,发出的鼻息清软,莲花清香在床笫之间蔓延,丝丝缕缕,扣人心弦。
亦无殊一动不敢动,久久凝视着他。
浓重阴影袭上心头,他分不清这阴影是什么,方才的梦,还是枕在他腿上的翎卿,负罪感和歉疚折磨着他,在这疾风骤雨的深夜里,骤然生出了喘不上气的感觉。
他盯着那两片红润的唇,翎卿还未睡沉时习惯性用牙磨着自己的唇内侧的软肉,有时会把那一片蹂躏得绯红,格外柔软的感觉。
莲花清香越发浓郁了。
翎卿亲吻过他,不止一次,自几千年前他告知翎卿将彻底囚禁他、报复性咬了他之后,翎卿仿佛对这件事上了瘾,有时欲望上头,便会攀着亦无殊的肩膀,亲吻上来,在他唇边厮磨。
他每次都告诉翎卿不可以这样。
但翎卿永远我行我素。
“你说不可以,那到底为什么不可以?”翎卿翻着书,对这些规矩很是不屑。
亦无殊只得重复:“这种事只有最亲密的爱侣之间才能做,和其他人都不行,我们不是这种关系,不能这样。”
翎卿:“你有爱侣?”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