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苍生最后的屏障,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现身。
不是无情,而是不得不如此。
若是不画出条死限来,谁也拿捏不好度量,管了这个,就不好不管那个,忙忙碌碌闹到最后,说不得什么都要来过问他们,他们再来问过亦无殊,又回到当年的局面之中,将权势尽归于一人之手。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四人就被禁锢在了地下,成日里守着一堆冰冷的泥土岩石过日子。
月绫开了一家酒楼,化身美丽动人的酒馆老板,四方云游之人汇聚,听他们带来的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故事,每过个几百年,就给自己换一张脸,再腾个地方,继续听戏。
傅鹤四处折腾。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入仙山太早,大半辈子都折腾在了这上面,得好好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
这些年,他当过四海漂泊的剑客,被人骗走了一大笔银子;押运过镖车,走错了路,最后一个铜板都没收到,还被人臭骂了一顿;甚至尝试了一把科举考试……考死了都没能考中,无奈放弃。
江映秋捡起自己浪荡子的本色,天天流连于各大戏馆听戏。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阿夔……睡着了,小姑娘坚信自己长不高是因为没睡够,一睡就是几百年,睡醒了翻个身接着睡。
几人偶尔会来神岛外看一眼,跟亦无殊打声招呼,就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翎卿挺久没见他们,上一次见面好像还是在五六百年前,乍一听到,还挺亲切。
“所以她觉得可怜之人果真有可恨之处,一怒之下决定不管了?”
“不至于,”亦无殊失笑,“她也活了快万岁了,不会连这点事情都没见过,还不到会愤怒的地步,只是降了点天谴,让他们收敛,该下雨还是下雨,不能把无辜的人全渴死了。”
翎卿倍感无趣,“又是这样的结尾啊。”
其实这种事是最难处理的。
怎么做都为难。
若是真一个个问责起来,那些将活人当做祭品的人,可恨吗?可恨。简直是草菅人命。愚蠢吗?当然蠢,蠢不可及。怎么会觉得这样伤天害理的举动就能求来雨?
但天一连旱了半年,人在极端之下,就连人血都能放出来解渴,何况是把人绑起来当祭品祭天?
真真是可恨至极,愚蠢至极,又罪不当死。
要是为了这几个人渣,让整片土地的人活活干死,就更不值当,最后只让自己如鲠在喉。
翎卿笑出了声,讥讽道:“亦无殊,你看看你在天下人之中是个什么形象?都开始拿童男童女来求你降雨了。”
说起下雨这事他就气。
当年那些人关起小黑屋来就把他骂个狗血淋头,还跑他面前来挑事,本来可以一旨神谕,让他们也体会一把千夫所指的感受,好好看一出大戏。
结果还不到一天,就被亦无殊快刀斩乱麻,把人全处理了。
苍生苍生,亦无殊脑子里全是他的苍生。
生怕他伤着那些脆弱得跟什么似的的人类一点,一天都等不得。
“你以为,真让你日日拿太阳去烤人,闹出人命来,你就能落得好吗?”亦无殊看出他的愤懑,无奈道,“你能扛几道天谴?回头把你劈成焦炭了,我是拿点泥给你重塑一个身体呢?还是擦擦洗洗当新的?”
至于他的形象……
他长久不现于人前,世人对他多离谱的猜测都有。
童男童女祭天,真是想得出来了,别说是他,就是换做翎卿……那恐怕更糟了。
这事要是搁在翎卿手里,翎卿不得想方设法诱导这些想拿童男童女祭天的人自相残杀才怪。
等到只剩最后寥寥几个人,再一道天谴下去,让那一整片地上一个活口不留。
以杀止杀,一了百了,还世间一个清净。
总之,绝不可能祈来一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