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清光亮起,以翎卿的手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黑袍少年立于广袤天穹之下,只手触碰着世界的裂痕。
以神为祭的暖流源源不断注入天穹之中,洋流般向四面八方轻柔流淌。
在主系统绝望的眼神中,将祂化作这方世界坚不可摧的外壳。
——最后一路了。
翎卿闭上眼。
无数碎片在翎卿脑海中破裂开来,漩涡拖拽着他的思绪不断下沉,混乱无序、漆黑冰冷。
沿着命运直抵最初。
……
他于无尽黑暗中睁开眼,透过眼前混浊的暗红色血水,看到地下血池边,白衣神明单膝跪地,长指探向下方脏污不见光的血池,同源气息让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在对方微微惊讶的目光中破水而出,和他十指相扣。
长风万里,仙山之上,亦无殊把他举过头顶,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带着他穿过热闹街巷,毫不掩饰自己的炫耀之心,“对,我们家的孩子。”
“好看吧?乖吧?”
欢声笑语从眼前流逝,他低下头,看到身下举着他的人,笑得那么开怀。
不祥预兆和命运狰狞的爪牙都还未向他们张开。
亦无殊最大的烦恼,还是孩子挑食。
……
万里海底,亿万鱼群来朝,在翎卿身上挂满了珍珠宝石,翎卿肆无忌惮将宝石捏碎,嘲弄着面前人竟然试图用这种小把戏打动他,真是异想天开。
被山贼屠戮一空的村落前,翎卿地把糖塞回男孩怀中,满不在乎地提出要求。
“亦无殊,我要那个。”
他第一次叫出亦无殊的名字,可这个仅仅因为他的诞生就高兴得不得了的人,第一次在他面前没了笑脸。
他完全不懂,亦无殊为什么要生气。
……
神岛横空出世,竭力镇定等到他选择的少年站成一排,他转着脑筋,想着要怎么才能让亦无殊更为难,余光忽然瞥到远处,泥泞中,一尾小黑蛟不断扑腾。
仿佛宿命,原本命运线中,在他脚边痛苦挣扎的黑蛟和此时的画面重叠,他伸手一指,“我要那个。”
——我要这个,我要那个。
给我。
如此蛮横,如此不讲道理,理所应当地向对方提出要求。
也一如既往地得到满足。
神使带着剩下的人离去,其中一个少年从他身边擦肩而去的时候,翎卿目光空茫了一瞬,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他。
但是是什么呢?忘了。
那就不想了。
黑蛟成了他唯一的朋友,有一天,他忽然想起曾经没吃到的那块糖。
“没觉得你喜欢这个,我就记得你当时吃了一个,发现味道不对,转过身笑得很甜,说很好吃,反手就把剩下的塞给大人了。”
他后知后觉,原来亦无殊已经把糖补给他了。
只是他没放在心上。
他继续和对方闹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