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翎卿轻叹口气,“那还真是好过分,你一直盯着我的话,跑也没法跑,坏事也不能做,好多事都不方便了。”
他很是苦恼似的,“还好无聊。”
翎卿抑了抑,眼中隐藏的坏终于还是浮出了水面,“不让我出去,那我把宁佛微带上来,总可以了吧?”
——宁佛微。
亦无殊没看到他微颤的瞳孔中隐藏的巨大兴奋。
如果翎卿是妖物变化的,这会儿都该露出原形了。
不是重瓣华美的莲花,而是剧毒的蛇。
于树丛的阴影中突然出现,用自己斑斓艳丽的身体缠住猎物,朝着猎物毫不设防的脖颈张开獠牙。
长廊屋檐边悬挂的祈福木牌被风吹动,描着鲜红朱砂的木牌磕碰在一起,亦无殊道:“你问沈眠以要的那个人?”
“嗯啊,”翎卿一点一点细数着,好似十分憧憬那还未到来的,“我好喜欢他的,长的是真好看,性格也特别有趣,不让我下去的话,那让他上来陪我玩,总行了吧?”
“从哪知道的这些?”
“可能是托梦?”翎卿细致端详着他的表情,他说的也不算假话,宁佛微还真长了一张讨他喜欢的脸,是纯然妖异的美,就像曼珠沙华,在生死之河两畔摇曳生姿。
毕竟是他的心魔,在宁佛微身体里这么久,多多少少有些影响。
至于性子……
坏成这样,能让他不需要思量就能随手杀了,还不会引来天谴这烦人的玩意儿,怎么不喜欢呢?
“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翎卿触上他的侧脸。
手下的皮肤还是完好的、温热的,不再是烈火焚烧过后的焦黑,白骨裸露,没有伤重到无法挽回,生命气息也随之溃散,在他眼前化成粉末,飘散在天地间。
真不可置信,眼看着这人死去,以为是终结,可重新睁开眼之后,这个人还好端端地在这里。
他竟然重新回到了多年之前。
一切都还没发生。
“很想要?”亦无殊任他摸着,语调不疾不徐。
翎卿知道他在不快。
他才回来半个月,在亦无殊眼中,还是过去的那个他。
三千年留下的印象太深,亦无殊对他从没那方面的想法,亲他一口都能不自在好久,好像他只是皮囊变化了,内里却一点没变。
相伴成了习惯,惯性极难打破,就像现在,平时还能注意,知道要避嫌,一生起气来就全忘了,至今都没觉得抱着他走这一路有什么不对,一点没意识到他已经不小了,不再是小孩子,这样做极不妥当。
这个人像是有什么固守的线,还没迈过去时,是很能克制的。
因为愧疚不会拒绝他的靠近,但永远不会主动。
好像这样就能维持住平静的表象,让两个人的关系保持在一成不变的状态。
但这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这里是神岛,千年来从不对外人开放,也不曾有其他人踏足。
就算还有个非玙,但非玙对翎卿就真是对伙伴,对亲人,从无邪念。明明是头威风凛凛的黑蛟,却生得痴憨,浑身圆润得找不出一个菱角,构不成一点威胁。
哪怕在翎卿面前转着圈跳过去,也不会让人生出自己的领地被入侵之感。
但宁佛微显然不同。
宁佛微的心思是放在明面上的,现如今的默默无闻只是因为他还在蛰伏,暗中积蓄力量,他是一个入侵者,从出现那一刻,就亮出了自己的尖牙利爪,摆明了姿态和立场。
他要从亦无殊手中把翎卿掠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