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翎卿一点也不圣洁,更不悲悯,遑论温柔慈悲,和云端俯瞰众生的神一点也不搭边。
他在恶意地挑动别人的欲望,用柔韧歹毒的藤蔓将人死死缠绕,注入剧毒的汁液,让人无法反抗,无法逃脱,精神崩裂,彻底失去控制,从一尘不染的神坛堕入无间深渊。
这并不奇怪,这个人一直在做这种事,恶劣至极,不知收敛。
可他不该这样!
他应该站在悬崖边,讥笑着看别人堕落,欣赏着别人丑态百出的模样,看着他们拼了命挣扎,却无法自救,在别人苦苦哀求他的抚慰时,温柔吐露最残忍的话。
镇定,冷漠,强大。
无心无爱,无所畏惧。
无论什么样的风浪,都不足以让他为之一顾。
绝不是能用自己的身体安抚信徒,忍受着信徒玷污的仁慈之神。
如今却这样纵容了别人对他的冒犯。
哪怕这份冒犯本就是他自己惹出来的。
宁佛微痛苦地抓挠着地面,不甘和嫉妒将他的心脏腐蚀得千疮百孔,可分明那样撕心裂肺了,还是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他想问翎卿。
不是随心所欲吗?
不是喜欢高高在上看别人痛苦吗?
怎么你又心软了?
翎卿招惹过的人何止这一个。
不管他有心无心,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就是原罪。
他沐浴着全世界的爱欲而生,也注定一生沉浸在欲望之中不得解脱,众生以恶欲浇灌他,他就将无数人拖入深渊作为报复,他们本该共同沉沦,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凭什么只有亦无殊特殊?
极大的痛苦彻底摧毁了他,大脑被反复凌迟,脑海深处忽然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清脆的一声。
仿佛是阻止他去窥探真相的屏障。
无数记忆涌入脑海中。
他看到了自己,伪作不良于行,以柔弱的姿态让人放松警惕。
密室中一张张年轻又冲动的脸,随随便便就能煽动起的情绪,他听到自己轻笑着开口,宛若裹着蜜糖的毒药,一点点蚕食这些人的灵魂,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傀儡。
千年不朽的面容让他成为了新神的使者,永生不死的禁果就在眼前。
仙山之上的恶语相向,一字一句,重新激起翎卿心中的仇恨,血染演武台,神明于仙山之巅降下神谕。
然后就是他的死……
他本该在不久后死去,又在七千年后重生。
在海上建起新的神国,来恭迎他的神。
在这堕落之地互相纠缠着,直到把世界化作焦土,亦或者死去。
无论是哪一个,他都心甘情愿,让他为翎卿而死也好,重新回归翎卿身边,成为他的一部分也好,他都愿意。
但翎卿没给他机会。
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将他扼杀在了摇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