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无殊扶着杯子的手指纹丝不动,“你不是这种人。”
“不,要是到了绝境,我未必就不会。”翎卿轻声说,“只要有比让我低头更重要的事情,比如替亲人报仇,那我什么都会做的。”
亦无殊将杯子放回床头:“那也无妨。你也说了,你哥哥是我朋友。”
翎卿定定看他两秒,倏地笑了,“我哥出事的时候我可没见着你,不过,确实没到那一步就是了。”
亦无殊温声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也总要休息好了再说,不是吗?既然不是为了这个而来,那就当成一趟旅行,来都来了,到处看看也不亏,对不对?”
“有点道理啊,”翎卿把自己埋回被子里,懒洋洋地说,“这地方可是出了名的风景好,我遭这么大罪,不看亏了。”
“那要吃点什么吗?饿着可能会更严重,”亦无殊回忆着他昨天点的菜单,“来点清粥小菜?”
“没胃口。”
亦无殊劝道:“多少吃点,早知道你这么脆皮,昨天就给你喂粥了。”
翎卿把被子拉低,压到下颌,“你才脆皮。”
“我可没高反过,别说高反,让我现在出去跑几公里都没问题。”亦无殊十指交叉,悠哉悠哉地坐在床边,对床上的小病号实施打压。
“就你?”翎卿表示怀疑。
无他,亦无殊虽说也没瘦成排骨架子,但也绝对和肌肉勃发的猛汉沾不上边,在家还穿着件深灰色长风衣,看着就像个斯文败类。
别说高原跑几公里了,有多少人在平原和盆地都跑不了?
“不信啊?我还有腹肌呢。”
翎卿缓缓眨了下眼,冷静地说:“吹牛谁不会?”
他哥又不是没说过,这人就是个不爱出门的,经常整天整天待在家里,别说运动了,微信步数破四位数都算他那天外卖拿得多。
“爱信不信。”亦无殊安详道。
翎卿怀疑地打量他,尤其着重扫视了亦无殊的腰,忽然伸出手,“我摸摸。”
快碰到的时候,他又想起什么,停下来,彬彬有礼地问:“可以吗?”
亦无殊心说你还不如不问。
男生间互相摸肌肉其实是件很平常的事,都是好兄弟,打打闹闹,互相调侃就过去了,都大方得很,尤其是那些资本雄厚的,恨不得当场孔雀开屏,想炫耀的心突破天际,但翎卿这一问,莫名问出了一种微妙的禁忌感。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亦无殊,他喜欢男生。
那只手还悬在半空,就离他不到几厘米,又是躺着,离他腰腹和大腿都很近。
按理说该感到反感的。
他一直很讨厌有人碰到他,男生间那些打闹都是听别人说起的,他知道不代表自己也做过。
寻常人都如此了,何况是翎卿这种。
昨夜直白的话语,半夜邀请他进房间,现在又……
翎卿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想起来你有洁癖,”翎卿弯了弯唇,“但我手应该是干净的,不会把你衣服弄脏,可以摸摸吗?我还没见过。”
这是洁癖的事吗?
亦无殊看着他,翎卿从被子里探出了半边身子,身上穿的还是昨晚才刚买回来,洗过烘干的白衬衣,棉柔的料子,贴着清瘦肩脊,手肘撑着身体,腰线塌下去的弧度简直是让人心惊的。
柔若无骨也不过如此了。
非礼勿视,亦无殊看向床头拆开的药盒,“随便啊,有什么不能的?”
于是翎卿就把手贴了上去。
整只手,五指张开,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贴在他小腹上。
什么叫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连手心的肉都是细嫩的。
亦无殊看着小腹上的手,“你哥没有吗?他天天在朋友圈发健身的打卡,我还以为他把自己练成了。”
“他有才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些打卡全是他助理给他发的,”翎卿挨个丈量过去,“我就好奇,你这种整天不出门的,为什么还能保持住腹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