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清宫外,黝黑的古松树干微微倾斜,浓重的树荫,阳光仿佛无法穿透其中。
赵姑姑已等候良久,见林静照出来,上前迎接,“娘娘,可见到陛下圣颜了?”
林静照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有些疲惫,这是她第一次面见君王,做得不能说好,也尽了她最大的勇气了。
耳畔,玄渺的磬音依旧回荡。
司礼监太监张全送她出来,好心告知:“咱们主子爷是玄修之人,时常默声打坐,以敲磬下吩咐下人。”
那位的意思难以捉摸,借玄修添一层神秘的色彩,叫人猜不透。
林静照心中悄然琢磨着,日后若长期以此人为对手,怕是会麻烦。
“走吧,回宫。”
她还有百遍的女德要抄。
后宫各宫的娘娘,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南风吹起,吹得白帷帽漾起波纹。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得在九重宫阙生存。只能靠自己的意志,让日子变得好过一些。
至昭华宫,林静照疲惫不已,明明到凤仪宫、显清宫只有几百步路程,好似消耗了一天的体力。
赵姑姑帮她松肩揉腿,又将浓浓的燕窝递给她,唠叨着:
“娘娘这是心累,心累比身体累更累。本来肩上有伤,还得受窝囊气。要奴婢说,其它宫的主子针对娘娘,娘娘该跟陛下告状。”
林静照随意嗯着,接过茶抿了几口,莫名想起在显清宫喝的明前茶。
清寡无味,透着些微的苦。
陛下不允她见家人,又不送诏狱审问,这么平平常常地养着她。
算起来,她失踪两个月了。
父亲兄长平日对她甚为关照,她莫名失踪这么久,家里定然乱成一团麻。
可父兄再是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皇宫来。禁宫重重,她被囚禁其中,这是一座牢笼,永远不可能被找到。
即便父亲兄长不找,她的未婚夫也会找。她与他有十二年心心相印的恩爱时光,约为婚姻之好。她忽然失踪,未婚夫必定不会罢休的。
乐观一点,父亲不能长期没女儿,哥哥不能长期没妹妹,陛下不可能雪藏她一辈子,早晚都得允她回去。
她根本不是皇妃,怎能久久关在宫里呢,她根本不属于这里。
思及至此,林静照心境稍稍宁定。
她将燕窝喝光,默默积攒体力,养精蓄锐。太阳穴突突乱跳,被压抑得难受,越是思索逃生的法门,越是头绪全无。
晚间,入梦。
睡得恍惚之间飘来雾气,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藏在其中,竟是跟了她十二年的三尺青锋。
这把剑被锦衣卫没收了,梦里居然回来了。
她欲上前抓,长剑却被另一只手先行抓住。那幻影是个女子,跟她有同样的长相、身高、声音,甚至性格都完全一模一样。
梦中人凝视着她的眼睛,虚缈地说:
“我将会替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