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内,朱缙的身影若隐若现。
“已死”的贵妃林静照此刻正跪于屏风之内,还活着,双手被缚,可没人知道。
夺她性命的不是一场火,而是高台上那位不动声色的帝王。
朱缙挥了下袖,救火队的侍卫退下,场面重归安寂。
林静照知没任何人能救她,纵火这样大的罪过不可能轻飘飘揭过。他是待她恩宠,但那是演给外人看的,不会真容忍她。
“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问。
林静照摇头:“没有。”
他若无其事地冷声,“治身容易治身难,朕是天子要治理天下。今日你是纵火元凶,不罚你不足以服众。”
林静照倒抽了口凉气,忽然破颜而笑,“臣妾懂得,臣妾谢恩。”
朱缙降责:“罚你廷杖,该怎么打怎么打,朕不会留情。”
她眨了眨挂着雨珠的睫,微颤着最后祝福:“吾皇万岁。”
锦衣卫施行廷杖时有门道,打,即普普通通打;该怎么打怎么打,打掉人半条命;狠狠打,则直接要人的命。
每个锦衣卫都经过严苛训练,能做到纸张裹砖头,打下去纸张不碎而砖头尽碎的地步。这种手法打在人身上,五脏六腑会流血破碎。
行刑,林静照被松了绳索,趴躺在长条木凳上,宫羽等人持杖立在左右。她眼前剩着几点碎影,轻抖了抖,阖上了双目。
朱缙最后道:“朕真会打你。”
林静照复又睁开眼睛,“谢陛下。”
廷杖簌簌落下,发出迅疾的破空之声。林静照紧咬牙关,等待剧痛的到来,杖风堪堪在她腰前一寸处停下。
她面色惨白如雪,怔怔抬头,透着些许疑惑。
朱缙不知何时降临她面前,泛着几分冷意的讽。
“有骨气,死也不求饶。”
“臣妾是不敢求饶。”
林静照强颜微笑,额上冷汗涔涔,也确实被吓着了,微喘:“臣妾求陛下。”
他沉沉驳了,“现在求晚了。”
却令左右松开了她,从刑凳上开释。
林静照从鬼门关上走一遭,腿脚发软,鼻子酸酸的,面色隐隐泛白。
朱缙重新回了高高的斋座,连击磬三下,宫人立即焚香洒扫,料理了杖和凳。
片刻,干干净净,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本来也什么都没发生。
林静照捡回一头命,跪地谢恩。深深伏了许久,她有些词穷了。
“陛……下。”
“罢了。”
他的声音随着磬音长长回荡,透露些许无奈,“打你也没意思。”
这里没有第三人,便当罚过了。
罚过了?
林静照失去了力气,体力透支着。眼角上的泪,被她不屈地咽回去。
茫然若失,好似大病了一场。
这次被抓,怕是昭华宫再住不得,她得被重新打回诏狱。
正预备着被锦衣卫拖下去,却听座上之人道:
“林静照,到朕身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