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个斯莱特林,索命咒那种东西,一时应急也就算了。简单粗暴,我可看不上!”盖尔乐了,“交给我吧!”
他们拐了个弯,进入一条安静的走廊。这一片的舱室算是临时的“女子宿舍”,专为神秘客人盖尔·纳什划出来的。
“你晓不晓得你刚刚说话活像邓布利多?”走廊空间有限,容不得他们并肩而行,盖尔只好去前面领路,“还‘动手之前想想我为什么不那么做’,你就直接别让我杀人得了,把话说得再委婉些我也听得出来。”
她一时忍俊不禁:“在你眼里,我更邪恶还是食死徒更邪恶?”
“我也是个食死徒。”斯内普说,“或许我们之间的分歧没那么大。”
盖尔猛地停住了,“忽”的转过身来。
“在我向你展示我骄傲的成果之后,并不想提醒你这些年来多少人因我而死。”她努力平静,可起伏的胸口还是出卖了她,“所谓的‘草原剧变’是我的手笔,相信你看得出来,还有那些你看不出来的,掩藏在本该发生的自然灾害下面。”
“可你并不从中感到快乐,这只是你不得不去做的事。”斯内普走前两步,他抬了抬手臂,盖尔就自己疲惫地撞了进来。
“是这样没错。”她低声说,声音里满是委屈,“我不能说我不擅长做这些事,我很擅长。可我并不高兴。”
就像当年的他。斯内普忽然想起做魔药学教授的那二十来年,他也是如此被困在霍格沃茨。他从盖尔身上见到了和当初的自己如出一辙的刻薄、暴躁与冷漠。
一条非走不可的路,一条无论给他们多少机会选择、仍旧会踏上的路。但这并不能令他们感到愉悦与轻松,每一天都是折磨。
“但你选择来救人,‘泰坦尼克号’上的人可和你没什么关系。我听那些跟着来找你的飞行员聊天,你的行为非常冒险,对吗?”
“如果有朝一日要牺牲掉这些人,我也不会犹豫的。”
“但现在还没有。”
“所以为什么不救?当然要救。‘泰坦尼克号’上的人,与草原的牧民,还有墨西拿岛上的居民,他们就像是……被风吹落的花瓣。有的飘到了桌布上成为优雅的点缀,有的飘到了烂泥潭里一起腐烂。如果哪一天情势逆转,桌布被扯下来扔进洗衣房,烂泥却成为珍贵的肥料,那么也是一样的。”
她那份幼稚的暗杀名单上不仅有彼时还未出世的皇太子迪宫,还有副总统的远房侄子。他们代表着不同的国家,在不同阶段残害她国土国民的国家。
“你和我也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斯内普的手指抚过她的头发,上面散发出海洋的腥气,甚至结出了盐粒,“我们唯一的不同,就是……衡量逝者的单位不同。”
他想起凯瑞迪·布巴吉。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正如他眼睁睁看着许多人死去。但重来一千次一万次,如果仍不得不走到这一步,那他依然只能选择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不……不,西弗勒斯。”盖尔已经哭了,“我们不一样。我有时会觉得自己特别虚伪,我——”
她清了清被泪水模糊的嗓子。
“俄罗斯有一位麻瓜文豪说过,‘要爱具体的人,而不是抽象的人;爱生活,而不是生活的意义’。”她背诵道,“显而易见,我就是在爱生活的意义,我靠这股意义坚持下去!具体的人被我放弃了,我靠着,爱一群我从未见过的抽象的人,而去残害另一群抽象的人!”
但她没办法爱那群“抽象的人”里的某些“具体的人”。抚养她长大的福利院浸满罪恶,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死有余辜。她与自己国家的那些……好的牵绊,是抽象的电视节目所给予的,是无法落地的,抽象的爱。
甚至有时候当她被无尽的负担压抑得喘不过来气时,她会无不怨恨地想,当她被困在福利院里受尽屈辱与痛苦时,她念兹在兹的国家又做了什么?
她被搂得更紧了。
斯内普极其不擅长安慰人,更讨厌让考虑“如何安慰他人”占据自己的思绪。他想了半天,才问:“所以你会收手吗?”
“不会。”盖尔的声音闷闷的,她抬手擦了把眼泪。
“这不就是。”
那只擦眼泪的手顺道给了他一拳。
“也是为了报答你刚刚差点儿把我的手拧断。”她暂居的舱室到了,盖尔把斯内普开进去,自己落后一步锁门。
“当着那么多人,我也只好拧你的手。”
“不是吧?”盖尔骇笑,走去床边解扣子,“你还想拧哪儿?”
她把短外套往椅背上一披,扶着床栏弯腰去解鞋带拔靴子,等来等去等不到回音,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神。
“拜托?”盖尔比了个调头的手势,“咱们是不是也稍微——女士脱衣服,总不好就这么盯着看吧?”
“既然我被安排住在这里,你也没有反对,那我想这一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敢放任你这种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在军舰上乱跑啊!”盖尔嘀咕着背过身去,避开他的目光。她草草扯开衬衣扣子,想着烧点水擦擦,但脸盆毛巾都在斯内普身后……嘿,看这点儿背的!
她叹口气,刚要把扣子系回去,那两只手已经沿着豁开的领口插进了她的衬衫里,顺势将那件破烂的旧衣服向外一剥,一直褪到手肘上方,随手打了个死结。
盖尔眼睛瞪得像铜铃!
“哎不是!你这、这——都是跟谁学的啊?”虽然说分手之后应该坦荡地祝福对方另寻良人,但她心里还是怪不乐意的。
“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