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头罩并不知道维克斯的打算。在死亡面前他的人格似乎变得尤为简单。他用一种平静的、好奇的语气说道:“我们这是……回到过去了吗?”
“有两种可能性。回到过去,或者掉进了平行世界。”维克斯开始朝某个方向走去,“这里的频率和之前一样,说明不是平行世界,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你为什么要说一堆废话?直接同意我不就行了?”
“我叫维克斯。”维克斯自顾自说道,“如果不出意外,我会是你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生物。我希望你的态度能好一点。”
“我的态度?”红头罩冷笑不止,因为身体虚弱只能任由维克斯拽着自己往前走,“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遇见这种破事——说到底我们到底是怎么回到过去的?”
“我怎么知道?这是你们地球人的问题。”维克斯实在按耐不住火气了,“我这辈子只见过三个频率异常的东西——地球上就有两个!错误的频率是很容易产生时空乱流……但这也太容易了吧!”
红头罩的脚步变得凌乱。他很努力地稳住身形,但热核病已经开始攻击他的运动中枢。维克斯不得不抬起胳膊把他架起来,面对面盯着他逐渐涣散的眼睛:“我们的过去变成了现在,我们的现在变成了未来——地球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无所谓……反正我快死了……”
“你快死了,但是过去的你没有死。”维克斯前后摇晃他的肩膀,几乎要把他的意识晃散,“过去的你会做一样的事:抓走罗斯威尔,半路和我打起来,等到罗斯威尔崩溃,重新被送到核爆炸的前五秒,然后再死掉——就这样永远循环往复,你已经变成一条衔尾蛇了。”
红头罩似乎被“衔尾蛇”这个比喻逗笑了:“你不也一样吗?”
“没错。除非我杀掉过去的维克斯,让她死在我前面。”维克斯沉声说道,“只要她死了,时间线就会产生矛盾,然后分裂,我占据完整的一条,死掉的那个和我无关……我现在就要去杀她,所以快点站起来!”
“只要你们不碰面不就行了?”红头罩眼球里的血管最先裂开,双眼变得一片赤红,但脸上仍挂着笑容,“科幻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什么科幻小说——你觉得这可能吗?我可是维克斯!”维克斯自觉此人难堪大用,干脆拖着他继续往前走,“我要是知道世界上有第二个维克斯,一定会弄死她。本来胜算就不大……不先出手,被她察觉到就完蛋了——为什么你这么重!”
“啊,我给你添乱了吗?太好了……”
“小厘!”维克斯恼火地大喊,“你到底怎么了!他死了你也吃不掉啊!快点松开!”
但小厘纹丝不动,大概铁了心要把红头罩当做战利品收藏。过量摄入地球文化后,它似乎进入了猛烈的叛逆期,维克斯越是请求,它就锁得越紧。维克斯从没有过和另一个东西拷在一起的经历,对方的重量也变成了自己的重量,让她不得不消耗更多宝贵的能量才能正常行走。维克斯不久之前的人道主义关怀已经消磨殆尽,她决定现在就把这人活烤了,起码先烧掉碍事的手臂……
就在红头罩即将安详地步入火化炉迎接新生时,维克斯总算看见了熟悉的景色。
这里是一座高大建筑的废墟,厚实的墙体在爆炸中只剩下及膝的断壁,像一排排参差不齐的牙齿。过去的维克斯为了寻找小厘一路走到这里,在一块厚重的铅板下面发现了一个幸存的地球人。
她找到一片地势较高的区域,把彻底放弃行走的红头罩摆平,随后自己也匍匐下来,紧盯着远处那块铅板。过不了多久,白色的外星人就会游荡到此处,陪伴一个埋在下面将死的人类走完最后一程。
她的知觉很灵敏,但维克斯知道怎么隐藏自己,况且她的小厘也不在她身边。她会察觉到红头罩的气息,但一般情况下她不会靠近被辐射感染的生物,她不喜欢看见有机体溃烂的过程。
维克斯的心中冒出一股隐秘的兴奋。她很想看看,被彻底了解自己的东西捕杀会是怎样的后果——最坏也不过是变成衔尾蛇。
一旁的红头罩突然咳嗽起来,随后叹了口气:“地狱火一直在向我们布道,但我们没听进去……*”
“小声点——地狱火到底是什么东西?”
“地狱火就是……战争。”他的身体衰败下去,那种咄咄逼人,同时暗藏着怒火的语气变得柔软而模糊,“我的名字是杰森·陶德……想不到我竟然是这么死的。”
“没人在乎你叫什么名字。你可以闭嘴了。”
“你有没有试着道歉?”
“什么?”
“向小厘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