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班头一下子住了嘴,看向周稚宁的表情极为复杂。
因为周稚宁所说的,正是张班头的软肋。
谁还没有个家要养?孩子因为一口吃的,总是半夜饿的哭。只是辽东县百姓们过成这个样子,他又着实看不过去罢了。
“只是两袋米粮,若是班头心里过意不去,就算是本官借与你的,将来还给本官就是。”周稚宁微笑着拍拍张班头的肩。
张班头默默松口:“谢大人。”
“自然……”周稚宁一碗水端平,看向刘师爷笑道:“师爷也有。”
刘师爷擦了擦汗,连忙鞠躬:“多谢大人还想着小人。”
另一边,桶里的米饭飞速减少,似乎并不够这群人吃。
周稚宁既然有意对衙役们施恩,自然不会吝啬饭钱,于是转身对茗烟道:“再去酒楼里订一桶饭抬回来。”
茗烟也被这些人的吃相镇住了,连连点头,带着人又去了。
在两大桶白米饭,以及一堆肉菜的攻势下,衙役们看周稚宁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佩服了,更带有一丝感激和恭敬。
周稚宁知道,无论在什么朝代,只要有银子和有米粮就能找得到人为自己办事。
辽东县虽然特别些,但只要她肯砸银子下去,她相信都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问题。更何况,她带在手里的除了赵淮徽给的一千两,可还有一箱子珠宝呢。
第46章民心溃散拿银子砸民心
施恩点到为止,周稚宁见好就收,在两桶白米饭吃完之后,就叫上刘保儿去了主簿衙。
主簿衙内屋就存放着县衙里的全部卷宗,刘保儿按照周稚宁的吩咐,已经全部整理出来了,此时正如小山一般堆积在桌案上,只是书皮封面颜色深浅不一,有的卷宗格外破烂一些。
“大人,咱们辽东县条件有限,所以储存的卷宗常有毁坏的地方。年代稍微久远一些的,字迹会模糊一些,外皮也会破烂许多,小人还没来得及修整。”
经过方才的交锋,刘师爷哪里还能看轻这个小县令?于是周稚宁尚未开口,他就先行解释了。
周稚宁微笑:“劳烦刘师爷了。”
然后随手拿起一卷翻看。
刘保儿恪守礼仪,没有站太近,只拢袖弯腰侍立在门口,看似恭谦有礼,实则一双细缝儿眼一直在瞟周稚宁。却发现周稚宁翻阅的速度极快,似乎对卷宗里的具体内容并无兴趣,只是想囫囵看个大概。
“大人可是看出什么了?”刘保儿问。
周稚宁捻了一捻手上卷宗的纸张,又看了一眼卷宗上所记载的具体年份,眉峰一挑,回道:“什么也没看出来。”将卷宗重新放好,“就卷宗内所载,辽东县很少有刑狱案件发生。上一次刑狱案,还是十五年以前了。近十五年来,除却一些小偷小摸以及异族侵扰以外,居然可以称得上是风平浪静。”
刘保儿暗暗松了口气,继而奉承道:“当今圣上贤明,辽东县有皇恩庇佑,自然是风平浪静。现在有了大人到,那这份宁静自然也会算在大人的政绩里头。待来年政考之时,大人说不定就能凭着这份政绩高升。”
“高升?”周稚宁笑,“本官倒觉得这辽东县不错,是个值得长留的地方。”
“大人说笑了,我们辽东县靠近异族,道路又偏僻难行,县内也无美人歌舞。历任大人们连住都不愿意住,怎么可能是长留之地呢。”刘保儿试探着说,“更何况大人想要的在辽东县都捞不着,除非高升离开。”
周稚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保儿:“刘师爷都不知道本官想要什么,怎么就能断定本官在辽东县捞不到东西呢?”
“小人愚钝,大人想要什么可否对小人暗示一二,小人心里有了底,也好为大人办事啊。”刘保儿讪笑。
“当官儿的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份政绩,师爷不是已经给本官了?”周稚宁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卷宗。
“这——”
刘保儿清楚周稚宁这是在跟他打马虎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还想再套套话,谁料周稚宁道:“你先退下吧,这卷宗有意思的很,本官要再看看。”
随即又开始快速翻阅起来。
刘保儿无奈,只好应了一声恭敬退出去。周稚宁瞥了他一眼,见人完全离开了,才将手里的卷宗往桌案上一扔。
卷宗砸在书堆儿里,发出啪的一声响,继而撞翻了不少其他卷宗,哗啦啦地往地下砸。
周稚宁连瞧都不瞧,反倒拍了拍手,冷笑一声:“哼,日期和纸张泛黄程度都不统一,分明是打量着我刚上任,用假卷宗蒙我。”
又是排挤,又是骗人,刘保儿还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不期望她多留”的信息。
啧,怕是辽东县有什么需要这两人守口如瓶的秘密。
周稚宁想了想,然后立即转身从主簿衙后门离开。
另一边,刘保儿刚出了主簿衙,还没出一堂,就被张班头拽住了胳膊拖到一边。
“怎么样?混过了没有?”张班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