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烟扶着黄玉林跟在赵淮徽的身边,面对诸位大人以及皇帝的注视,他心惊胆战。目光在人群中慌乱的转移,试图找到周稚宁的身影。
“你们二人待会儿不要担忧。”赵淮徽冷声,“只要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就好。”
茗烟点点头,但又央求似的补充了一句:“只是大人,您待会儿见了我家主子可一定要和她解释清楚,这事儿可不是奴才告诉的您呐,是那位贾先生说的,也是您自个儿主动找到医馆带我们来的。”
“我知道,简斋她不会罚你的。”赵淮徽说。
得到了保证,茗烟这才安心了一点。
几人走到了台阶之下,赵淮徽停下脚步给皇帝叩头请安:“参见陛下。”
看见赵淮徽,皇帝的眉眼略微舒展:“怎么?身体好些了吗?前些天朕叫院判去给你诊治,还说你的病要将养好长一段时间呢。”
“有赖贾先生,微臣的病情已经稳定了,虽然算不上痊愈,但也不会再耽误早朝。”赵淮徽的脸色比起以前来说确实苍白了不少,人也不如以往有精神了。
“既是如此,来人,赐座。”皇帝对赵淮徽很好。
赵淮徽却立即谢绝了:“陛下,不忙,微臣此次上朝是有要事禀报。微臣身边这人名叫黄玉林,乃周稚宁周大人的姐夫。周允能正是抓了他威胁其长姐,才得到了那张认罪书。”
皇帝威严的目光看向旁边的黄玉林。
即使已经狼狈不堪,但黄玉林依旧维持着基本的礼貌与风度,在茗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给皇帝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黄玉林起来,目光在现场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周允能身上,脸色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便是你!是你心肠歹毒,害我与娘子分离!咳咳咳!”
茗烟赶紧给黄玉林顺气,但被黄玉林一把推开,紧接着他直接跪倒在雪地里,将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陛下,草民和珍娘就两情相悦,是周允能这厮要拿珍娘做人情,送给杨忠宝做妻子,才逼得草民不得不铤而走险,冒充杨忠宝的迎亲使者领了珍娘的賡贴,与她远走他乡。虽说不是正娶,可亦是明媒。草民的老丈人与老岳母都能与草民作证。”
“只是不曾想这周允能居然如此歹毒,不仅联合四皇子在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了草民与珍娘,还用草民的性命威胁珍娘陷害她亲弟弟!陛下!陛下!您要明鉴啊!”
黄玉林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养好,现在能够强撑着走到这里,还多亏了他对周允能的一腔恨意。此时激动起来,话说不得两三句就开始猛烈咳嗽起来,此后的语句破碎,再不成声。
周允能整个人都慌了神了,他不想死,依旧在颠三倒四的反驳:“不、不对!微臣没有派人绑架他们,都是他们在胡说!”
“周大人若不肯承认,本官也还有证人。”赵淮徽低咳了两声,“茗烟,你来说。”
“是。”
茗烟走两步上前:“当时李显李大人的朝珠失窃,我家主子协助大理寺一同搜查,结果发现朝珠就在三九典当行。但是三九典当行的掌柜和伙计支支吾吾,眼神躲躲闪闪。我家主子怀疑他们另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下令对典当行彻底搜查,最后在他们的暗室里发现了黄先生。若是陛下不信,现在三九典当行的掌柜和伙计,还被关押在大理寺的地牢里,陛下大可以提他们审问。”
人证物证确凿,周允能已经没有了反驳的借口了,他的嘴巴艰难地张了又合,浑浊的眼珠在偌大的朝堂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不得已的看向了四皇子。
“殿下。”周允能试图向四皇子求救,“您救救我——”
谁知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允能,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周大人慎言,若是你一个人的错,那便只罚你一人。若是你还敢攀咬旁人,恐怕是要连累全家的。”
周允能一颤。
他看了看四皇子,又看了看皇帝和太子的脸色,终于明白这三个才是一家人,无论怎样,他们都会互相保全,他这个外人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四皇子背好这口黑锅,免得连累周明承。
周允能颓然地垂下头,嘴唇颤抖了片刻,慢慢说:“臣百口莫辩,无话可说。”
“着,割除周允能所考之功名,没收其家中所有私产。周允能本人打入大理寺,由大理寺卿亲自审理,所查罪名按大明律法处置。”
多年积累毁于一旦,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周允能在寒风中瑟缩着叩头:“多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皇子垂下的眼眸眨了眨,一直保持着背对着周允能的姿势没有回头。
皇帝自然也看清了四皇子的反应,他叹了口气,转向四皇子:“老四,朕听这个黄书生的意思,这次陷害周爱卿,你也有份?”
“父皇明鉴。”四皇子立即站出来跪下,“儿臣年幼不知事,完全是受了周允能的挑唆。”
“朕知道你是受了挑唆。”皇帝把挑唆两个字咬的很重,“否则朕应该也把你一起处置了。”
四皇子低下头咬了咬牙,脸色有些难看:“父皇,儿臣——”
“罢了。”皇帝出声打断了他,“老四,你确实年幼不知事,所以还是不要在户部继续做了,回你的皇子府去吧。”
四皇子一怔,不由猛的抬起头看向皇帝。
“朕会派一个教引师傅到你的府中,每天教你读书。就从《论语》读起,你什么时候读好了,朕什么时候再放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