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胆子还挺大的。我晕过去之前,还以为你要吓跑了呢……还不如吓跑呢,吓跑了的话,你就能去好好上学了……”
“我不去了。”
“叫你别瞎说了。肃郁,我不想当你的绊脚石。”
“算我求你了。”白落枫说,“去吧,肃郁。”
肃郁还是不说话。
“肃郁。”
肃郁不吭声。
白落枫又叫他:“肃郁。”
“嗯。”
“你还是不打算说吗。”
肃郁愣了愣,下意识就挤出了一声诧异的鼻音。
“我可能没几天了。”白落枫说,“你会遗憾一辈子的。”
肃郁僵住了。尽管黑暗里看不清,但白落枫知道。
白落枫笑了声:“肃郁,没几天了……就这么一段日子,我总得为你撑一撑吧。”
肃郁还是不说话,他那晚很沉默。
他抓住白落枫病床的栏杆,抓紧,白落枫听到他手心用力攥住滑溜溜的栏杆,又往下滑下去的声音。
肃郁低下头,白落枫又听见他吸气了。
这也要哭啊?
白落枫无奈又好笑。
“我爱你。”肃郁突然说。
白落枫低头望他,表情突然茫然了。
不知道是不是药的副作用,还是这么多年的心脏病让他已经把自己驯化成了个无情的机器人,白落枫脑子里忽然懵懵的。
他愣住了。
他至今都说不清那时自己是什么感受。他觉得自己该很高兴,该兴奋,可他过分冷静,他的心脏没有高昂的鼓动,没有预想中的欣喜。
他甚至找不到一丁点儿欢呼雀跃的感觉,反倒越发趋于毫无波澜的平静。这似乎是从小到大遵循医嘱强逼自己在什么事上都保持冷静的副作用,他没办法在该非常高兴的时候高兴了。
白落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莫名觉得悲凉。
但仪器上的心率数还是变了,那数值往上抬了一些,白落枫没看见。
肃郁仍然抓着他床边的栏杆低着头。他声音颤抖,连呼吸都带着哭腔,白落枫甚至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仿佛死神把镰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哭泣着,继续说:“我爱你……白落枫。你不能死,你死了的话……我就也去死。”
白落枫苦笑起来。
“你亲亲我吧。”白落枫说。
“不行,你戴着氧气罩……”
“那你就隔着氧气罩亲亲我。”
肃郁顿了顿,迟疑了片刻,站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凑到他跟前,俯下身去,亲吻了他的氧气罩。
白落枫闭上眼。
那是肃郁第一次亲他,也是最后一次——肃郁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过他,在他活着的时候。
白落枫喷出来的那一口鲜血变成了一道分水岭。
分水岭后,他进了ICU,氧气罩再也没有摘下来。仪器滴滴答答的响声里,肃郁向他告了白,但也仅仅是告白而已。
向一个进了ICU的病患告白,并不能让人开心。那像是提前发表的遗言,“爱”掐着他们俩的脊骨等死期判决,等最终的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