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墙角的几案上,一只通体青色裂纹匀称的瓷瓶里插着三两枝新鲜的竹子,配着那摇曳竹影和红木窗棂看上去风雅的紧。
“这对汝窑的梅瓶不错,很漂亮很精致,价值几何?”戚停云放在手中细细摩挲,触感温润,确非凡品。
裴承允忽然就紧张了起来,努力的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大人说笑,我家境贫寒,收藏这些东西,只是图着好看雅致而已。”
“当然了,在不懂欣赏的市井小民眼里,也只能用碎银几两来衡量。大人身份不凡,想来应该是无心之问。”
裴承允看上去自得从容,甚至还能将戚停云带上拉踩一番,实际上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
“原来如此,我说我怎么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这瓶子有哪里好,竟值得裴先生如此珍而重之的摆放,原来是我不懂此瓶真正的价值。”
戚停云微微一笑,忽然手腕一软,那梅瓶便“啪”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裴承允顿时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所谓的体面风度,利落翻身下床,三两步跑到了那碎片跟前怒斥。
“戚大人这是何意!就算这瓶子不值钱,那也是我的心头爱物,你到我家就是为了给我添堵不成!”
这个瓶子摆在裴承允家最贵的一个高几上,周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开着窗,就连窗台上都免不了落了些浮灰,偏这花瓶上一尘不染。
戚停云就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这是裴承允的爱物,他摊手无奈,脸上并无什么悔过之色。
“裴学士生什么气,我这个俗人个把银子还是赔得起的。这样的瓶子不值什么钱,改日我给你送一对儿过来。”
裴承允被他这轻佻的语气气的肝疼,可他又不能明说这瓶子对他们母子究竟是何等意义,只能冷着脸弯腰在那里捡碎片。
“裴大人这是不想要新的?既然这样,那我就照价赔偿好了。想来也是,银子总比这瓶子划算的多。”
戚停云挑眉,秦栩立刻从怀里掏出银子和银票了递过去。
“这些不够的话,裴先生再来我府上取。”
裴承允冷哼一声,并不接那银票,而是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收拢着碎片,像是要给重新拼回去的样子。
戚停云也不催,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居高临下看着裴承允收拾地下的碎片。
裴母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一看那瓶子碎了也跟着一起心疼,说话间甚至带上了怒气:“寒舍局促,大人你身体精贵,实在是小舍难容下大佛,还请移步到院子再坐坐。”
“不必了,公务繁忙,诸事加身,实在不得闲,就不打扰了。”
戚停云紧锁的长眸从裴承允身上挪开,随意的瞥了一眼着母子,有些好笑他们竟然把路边随处就能买来的花瓶当宝贝。
不过就方才裴承允的跑过来的样子和蹲在地上捡瓷片的动作而言,不像是昨晚受过伤。
再纠缠下去,也只是徒劳,不如暂缓些许时间,留下些空间,野兽总是在最毫无防备的时候落入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