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虐受虐情节预警
在回家之前，何时去了趟电影厂。
枪械部的熟人急出一头汗，给他打过无数个电话都没接，见到何时那一刻，他直接蹦起来：
“你真抢银行去了？！”
一把道具枪，七发实弹，原封未动地交还，枪械师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何时向他摆摆手当作感谢，直接栽到椅子上，几乎不省人事。
他后怕得要命。
这辈子唯一一次指望演技的时刻，终于顺利挺过，他一边感慨演员这碗饭难吃，一边摸了摸手里的文件袋。里面放着两份合同——这种合同通常一式三份，何欢还曾试图蒙混，被何时当场识破。此刻它们完完整整地被取回，总算让他感到踏实。
何时再三感谢枪械师的帮忙，许诺请他吃厉家菜①，却对自己借枪的原因含糊其辞。如果被人知道实情，他恐怕要把牢底坐穿，还要连累朋友。
但他不后悔。
他太了解何欢，叶深的办法过于保守，何欢随时都会改变主意。用这种方法指望他放弃，相当于给一个多年的心理障碍者做精神分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起效。
他只能舍命拼一把。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与何欢同归于尽，用自己一条命，换叶深和殷于野下半生无后顾之忧，也没什么好惋惜。如果何欢想报复，自己也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他们可以为自己付出那么多，他也可以为他们放弃全部，包括事业和未来。
在踏进出版公司大楼那一刻，何时就把一切放在身后。他甚至想过，如果三人之中少了自己，叶深和殷于野会更好，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相爱，走在光天化日下，得到对方的全部，而不必把自己一分为二地奉献给两个人。
至少，不用分给自己这样的人，不值得。
他用彻底的孤独和决绝，把自己磨得像刀一样锐利，准备挥向无法摆脱的宿命，却没想到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
悲剧和喜剧都没有发生，只有无尽的荒凉，像没有结果的人生。
那个老人曾像他与何欢一样意气风发，甚至得意忘形过。可他处心积虑赢取的一切，既没有在事业危机中输去，也没有在家庭分崩中散失，岁月带走了他的记忆，让他忘记自己拥有过的一切。
像个辛酸的讽刺，何时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所有拥有过的，最后都会不可避免地失去。何欢比他聪明，应该能看到这里面的荒诞，只是何时早已接受人生的惨淡，他还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点一滴地感受虚无。
何时到家的时候，叶深和殷于野正在外面遛狗。
他把叶深那份合同找出来，又取出自己的两份，看到三份合同并排摆在茶几上，一时有些恍惚。三大影展的邀请函一齐发来，也比不上此刻的成就感。
烟瘾突然发作，何时习惯性地往厨房走，刚掏出烟盒，又改变主意。
他回到沙发，把烟叼在嘴上，看着那些已经作废的合同，撕下一页纸点燃。他像《英雄本色》里，周润发用美钞点烟那样，把那张燃烧的合同凑近，点着了烟。
从来没有一支烟像这样美妙。
叶深不许他们在床上抽烟，如今，他总算体会了事后烟的快乐。
那两人一狗回来时，屋里满是烟雾，混着一股烟味之外的焦糊气。
“烧什么呢？”
殷于野第一个换好鞋，萨摩耶蹲在门口，安静地等叶深给它擦手。
何时把烟熄灭，起身开窗，殷于野走到沙发旁，低头就看到只剩下两份半的合同。
“你去找‘他’了？”
何时把头伸出窗外，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