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查结果很好,转移和复发的危险,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下降。
每次从医院出来,何时和殷于野的心情都不轻松,想要让叶深劫后的余生更长,他们还需要做许多。
医生的说法是,如果五年之后仍没有复发迹象,可以算作临床上的治愈。但这不意味着叶深从此逃过死亡的威胁,那种凶险的疾病,仍然有微小的几率反扑。
剑一直悬在头顶,却被叶深用来提醒自己,不要再给它制造土壤。
他的心境已大不相同。
他刚提出要请他们吃火锅,殷于野就条件反射地拒绝,何时也摇头表示反对。
叶深知道,他们就要搬出一大堆饮食健康来教育自己,第一时间用亲吻堵住他们的嘴。他把殷于野从驾驶位置赶下去,亲自开车带他们去了一家重庆火锅,几乎是把他们拖进饭店。
但他到底拗不过他们,只得在服务员的再三确认下,点了一锅清汤。
“放松点。”
叶深在菜单上勾画,又点了一堆他们爱吃,和自己在一起却吃不到的东西。
何时和殷于野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茫然。
菜碟很快铺满餐桌,叶深谢绝了服务员,自己往锅里下肉,分到他们的盘子里。见他们还没动筷,便夹起一片,笑道:
“需要我喂?”
殷于野搅拌着蘸料:“今天是……什么日子?”
没人过生日,他们之间也没什么纪念日。何时同样不解。
“平常的一天。”叶深给自己烫了一片菜,“吃饭,我想看你们吃。”
在他的再三催促下,何时和殷于野才把食物送进嘴里。
久违的浓郁。
几年前,何时和殷于野总爱去学院旁边的烧烤店,烟熏火燎的焦香,曾是他们最爱的味道。自从叶深生病,他们就放弃了口舌享受,每天和他一起吃病号饭,一吃就是几年,极少在外就餐。
愧疚,自责,似乎又要给癌症的滋生制造土壤。
但他已不是当年的叶深。
在他们惊诧的目光里,他夹起那些被划为“禁忌”的食物,从容地送进自己口中。
“我不是在证明,自己和你们一样健康,只是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总要有个尽头。”叶深以茶代酒,“你们举轻若重的样子,太像当年的我。”
何时和殷于野爱极了叶深向他们索取时的样子,只有内心充满安全感和信任,才能彻底打开自己。
叶深也是一样。
他不要他们和自己一样,过于用力地,给彼此沉重的爱。他很享受像生病前那样,看他们以轻松而平常的心态面对自己,而不是像捧着一件易碎品,。
他们太了解彼此,所以叶深的话只说到一半,就把两个人点得通透。
殷于野一声不吭地吃肉,叫了几瓶啤酒,何时还是北冰洋,又往蘸料里加了勺辣椒,叶深吃完那块炸肉,便按自己平常的习惯,清清淡淡地涮起蔬菜来。每个人都用自己最习惯的方式,享受这一餐饭。
不必刻意沟通,也不必互相迁就,一切都在不经意的眼神碰撞里,心照不宣。各种滋味在口腔、胃里和心中混合,化作一种温暖的满足。
“一顿饭,吃出一种老夫老夫的感觉。”何时揉着胃,嗤笑道。
殷于野同样撑得不轻:“那有什么不好?自在。”
他们之间,最难得自在。
叶深笑而不语,他眯起眼睛,在晚风中张开双臂,一左一右地揽着他们,走得轻快而松弛。
一路无言,又是那种心照不宣的沉默,直到迈进家门,才暴露出真实的渴望。
他们在黑暗中拉扯,纠缠,互相点火,把粗重的喘息喷在彼此的身上。没人说话,口舌都被用来做更渴望的事,每个人的脸和脖颈都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