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五公主她们一起用也挺好的,不会浪费。”
“我不习惯与人同食。”宣宸淡淡道。
裴星悦一愣,正想问那自己算什么,就听到昭王又补充了一句,“除了你。”
“哦……”裴星悦顿时红了脸,心下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挠了挠脸,“那我多吃点。”
“嗯。”
二十岁的大小伙,习武之人又容易饿,吃啥啥不够,裴星悦对自己的食量绝对谦虚了,他直接横扫餐桌。
到最后,宣宸都看愣了,接着似笑非笑道:“裴少侠好胃口,一般人可养不起。”
裴星悦心说那可不,他走荡江湖三年,凭借武功其实赚了不少银子,但就是攒不下家底,不是因为乱花,而是吃光了。
他有些不太好意思,抬头就见宣宸只喝了半碗粥,忍不住道:“那昭王殿下你可就太好养活了,怎么就吃这一点。”
“没什么胃口。”宣宸药都喝饱了,一个劲地反胃,若非还想活着,一口都不想吃。
裴星悦放下筷子,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他斟酌片刻,说:“我之前就想问了,你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方才见五公主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非常严重。”
宣宸不甚在意道:“不是说了,死不了。”
“死不了也会遭罪!宣宸,我自己的秘密都跟你交代清楚了,你却吞吞吐吐总瞒着我,这未免太不厚道了!”
说到这里,裴星悦直接起身拉过宣宸的手腕,不等后者反应一把撩起袖子,准备重新把个脉。
……刹那间,他瞳孔骤然一缩。
上次在酒楼里,宣宸遮掩着手腕没让他看仔细,这会儿一道道的陈年伤疤就直冲眼前。
宣宸再想收回手都来不及了,他顿时面露难堪,不禁低喝道:“放肆!”接着一把挣脱了手,将袖子放下。
裴星悦浑身僵硬,手脚冰冷,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
他从宋明哲和管家那里得知了些关于昭王的旧事,在旁人的轻描淡写中脑补了宣宸这五年的遭遇,那时候就已经心疼得不行。
然而无论怎样想象都比不上那交错割痕带来的冲击,这是被剜了多少次,放了多少血才会有这么深的痕迹!
看疤痕的模样,甚至都没人好好地给他养伤……他是皇子啊!
而且这只是一只手,那另一只呢?
除了手,身上有没有伤痕?
裴星悦越想心就越冷越疼,他鼻尖开始发酸,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最终他抹了一把脸问:“宣宸,我能看看你衣服底下吗?”
“我没有在外人面前更衣的习惯。”宣宸想也不想地断然拒绝,“这里面也包括了你。”
不管天气如何,他的衣裳永远穿的一丝不苟,不仅因为畏寒,更是不想将不堪的过往暴露在旁人的眼前。
然而裴星悦充耳不闻,就用那红彤彤的眼睛固执地看着他。
宣宸有些头疼,顿时烦躁起来,说:“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看了又如何?况且,凡是对我下手之人都已经被我挫骨扬灰,还能怎样?裴少侠追到地府去吗?”
裴星悦咬着唇,就是不说话。
沉默半晌,宣宸气得直接起身就往寝殿里走。若是旁人,昭王一个下令就能拖出去宰了,但面前的这个,他舍不得。
裴星悦看着他的背影,整个人陷入失魂落魄之中。
突然,宣宸没好气的声音传来,“傻愣着做什么,不是要看吗,还不进来!”
刹那间,裴星悦一个移形换影就冲进了里面。
若非逼不得已,宣宸实在不想脱衣服给人看自己满身的伤疤,但他瞥了一眼那要哭不哭,已经自责到无以加复的人,最终还是自嘲了一声,心软了。
玄色的外裳被搁在一旁,雪白的里衣解开系带,堆积在腰上,露出洁白光裸的脊背,不出意外上面布满了交错的痕迹,新旧不一,一路延伸而下。
“所以你突然调转回京,冒着千夫所指的骂名来保护我,是因为知道了我过去五年的遭遇?”宣宸觉得自己早该想到的,裴少侠一身正气,原本就已经同情心泛滥,这会儿知道昭王受了太多折磨,有所苦衷,立刻就给他判了个罪不至死,所以格外饶一命。
宣宸还以为是因为裴星悦舍不得自己,却没想到是自作多情了。意识到这一点,他此刻的内心如同伤疤一样顿时难以忍受。
这丑陋的伤痕,不过是徒增厌恶,赚取廉价的怜悯罢了。
他正要把衣服重新穿起来,忽然,背后传来轻微的触感。
宣宸顿时身体一僵,低喝道:“裴星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