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我那倒霉亲爹把宣太傅往我家一扔就完事,以授课为由闲置了宣韦,世家豪族见我们没有掌权的朝臣支持,自然更不会与我们亲近。
他是铁了心要让我当个「富贵闲人」。
「听你这口气,这样维护永信侯府,想来是十分爱慕亓剑铮了。」
月盛炎并不回答,沉湎的神色下是难掩的伤痛。
「女子嫁人,当然要嫁心悦之人,没什么好藏的,也没人笑话你。」
她刺了我一句,「公主殿下不就在笑话我,放着满朝才俊不要,偏要做人平妻。」
我摇摇头,「没有。」
她不相信我说的话,面上露出讥嘲。
「其实因为颂清上学的事,我先去找的鄄御,被她好一阵数落,以为我是去看她笑话的。接着我又来侯府,又被你以为是看你笑话。
「你们这群小姑娘,总觉得我不怀好意,你们怎么不想想我家什么情况,我哪里有闲心到处看笑话。
你的事,我听宣太傅说过了。」
月盛炎假装不在乎,握着杯盏的手却不由得收紧,指节处因为用力呈青白色。
「我要是跟你说过去的都过去了,那就纯属是我混帐,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观察着月盛炎的表情,放缓了声音继续说:「我自己就是从乡下来的,几十年来祸乱四起,哪怕在我们那个穷乡僻壤,能保全自己的人都不多,男的被徵召离乡丶被山匪杀死,或者干脆自己成了山匪;女的则是被糟蹋了清白,这些事数都数不完。
「我们村的邢寡妇就是那样,男人出去打仗死了,遗腹子高烧没了,自己在兵乱中被抓走又逃回来,那中间经历过什么她从来不说,我们也不问。
「就这都还没惨到头呢。
「后来她跟隔壁村一个有妇之夫牵扯不清,被那人妻子带着娘家兄弟打上门来,扯着她的头发拖到村口骂,还要扒她的衣裳……」
说到这里我觉得嗓子堵得慌,喝了一口水。
月盛炎听得入了神,目光随着我的杯子而动。
「那事了了,我们村几个女人轮流守着她,不为别的,怕她想不开。」
我看着月盛炎的眼睛说:「经历过那么多都活下来了,最后因为自己想不开去死,多不值得,对吧?」
月盛炎别过头去,「她……不知廉耻!」
「是有些,毕竟隔壁村的男人有妻儿。」
月盛炎的下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又咬住了唇没开口。
「我们走的时候她准备再嫁,在镇上找了个脚夫,瞎了只眼睛,胸前好大一片文身,颂清跟那人是朋友,说那个脚夫以前是做土匪的。村里女人都劝她别嫁,她不听。
「她说……
「她说,人活一世,要向前看。」
月盛炎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后来我进了京,见识了好些厉害人物,我还是觉得邢寡妇是我最敬佩的人之一,足以与建立了这座书阁的璇玑夫人相较。
「璇玑夫人受过苦,于是抛却自身,寄情于浩瀚传承;而邢寡妇受再多苦难也没忘记要好好活,活得有模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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