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鹤青跟着轻笑一声,低声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不会死的。」
叶泠没听清,眼里含着泪,有些茫然地看向她:「什么?」
燕鹤青摇了摇头,站起了身。她今日罕见地穿了身红衣,走在暗夜里,衣摆随风飘动,是浓稠墨色里怎么都压不下去的一抹深红。
叶泠看着她,忽而想起忘川河畔层层叠叠颜色炽烈如火的彼岸花。
诱人通往地狱,灾祸之兆。
大城中天色微亮,起早的摊位上已有摊主小鬼在忙碌,角落里只稀稀拉拉几个小鬼。
乌归同顾屿经这一夜被搅得毫无睡意,眼底一片乌青,双双垂头丧气走在街道上。
乌归只觉眼下毫无头绪,整只鬼眼看就是要半死不活了,又被顾屿一巴掌拍在背上硬生生拍醒。
乌归:「……」我恨。
顾屿贱兮兮地凑到他跟前,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元兄,你还有钱吗?借我点钱呗。」
乌归双眼迷蒙地盯着他,烦闷道:「你又要干吗?饭可以乱吃,话可以乱说,但钱不可以乱花。说吧,借多少?」
顾屿被他语重心长地教育一通,倒也不生气,平静地伸出了五根手指在乌归面前晃悠。
乌归眯眼:「五铜板?」
顾屿的手继续晃悠。
乌归皱眉:「五两银?」
顾屿的手晃悠得更加欢快。
乌归大吃一惊:「五两金?你疯了,我—」话还没说完就惨遭捂嘴。
顾屿叹息一声,淡然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元兄你今日借我五两金,我一会儿还您千百金。包划算的。所以……」
他的手在乌归身上随意一碰,将钱袋顺了出来。
顾屿将乌归放开,坦然地当着他的面掂了掂钱袋,笑道:「多谢。」
乌归心里一阵滴血,眼神简直想杀了他。顾屿佯作不察。
鬼侍统领府大门紧闭。浅黑色的布幔似乎将整座府邸围了个遍。
沉黑灵柩摆在院中央,往来吊唁的多为统领昔日手下,哀哀嚎哭感慨着统领多么多么良善,多么多么伟大,平日里不会浪费一滴一点时间放弃喝酒。杀死他的人又多么多么凶残暴戾没良心等等。
正当众鬼侍痛哭留涕间,府中大门忽而被推开。少许鬼侍循声望去,面上泪也来不及抹,齐齐愣在了原地。来的是个身着白裳,面上覆纱的妇人。
许是年岁不小了,发间已有些许银丝。妇人身后跟了个五大三粗,胡须满面的鲁莽大汉,瞧着有些凶神恶煞的驾势。
那女子站在门口呆呆望了一阵,看见灵柩的那一刻,忽而捂面啜泣起来,跌跌撞撞自鬼侍身边跑过,扑在了灵柩前一面捶打着棺盖,一面嚎啕大哭。
原本还在哭的鬼侍此刻也被惊呆在了原地,彼此面面相觑,不知这妇人究竟是何人。
那鲁莽大汉神色复杂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纠结半晌,到底还是颤巍巍地往院里迈了一步。一步接一步缓慢挪到在灵柩前痛哭流涕的妇人身旁。
那妇人一把捞过大汉的衣袖,将人拽了过去,呜呜咽咽大声道:「当家的,我带你儿子来看你来啦,你快睁开眼看看,阿牛看你来啦……睁个眼啊……呜呜……你这死鬼啊……你说我好不容易下来了……
你怎么又先死一步啊……当家的……呜呜呜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庭院中众鬼侍目瞪口呆,都觉得可能是自己伤心过度出现幻觉了。
于是院里很快又「噼里啪啦」地响起一阵扇巴掌的声响。鬼侍们面颊红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十足地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很好,顿时原地只剩下唯一一个两边脸被都扇肿了的大冤种。
大冤种也不回头,闭目咬牙心一横,走上前去大声问道:「你,你是谁?你来这儿做什么的?」
那妇人见问,又是一愣,而后放声大哭道:「我是这死鬼的发妻啊,怎么,难道他活在这儿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提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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