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向前走了两步,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面前两人,见他们发稍衣襟湿透,仍在不断往下滴水。
他脚步一顿,面上神情变化莫测:「你们,看*见了什么?嗯?潜到了湖里?真可惜,毕竟是贵客,原本还打算饶你们一命的,」
他眸色一凛,声调陡然转冷,「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西城鬼主手中摺扇一挥,一众阴兵立刻显现,将乌归同顾屿团团围住。
他微微一笑,语气却狠戾道:「还是让你们碎尸万段,丢进湖里喂鱼吧。还不动手?!」
那些阴兵周身笼着黑气,披坚执锐,手中兵器在月色下泛着寒光,仗着人数多将二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顾屿手中持剑,同乌归背靠着背,向他叮嘱了句速战速决,能逃就逃,而后手中剑灌注灵力,二人冲杀出去。
刀光剑影交织,皮肉撕裂声不绝于耳。顾屿的灵力过于强悍,剑过处留下遍地的断肢残骸。
那柄灵剑锋锐无双,西城鬼主站在远处想,是个好东西,那人也勉强算是个好东西。只可惜今夜剑和人都注定要折在这里了。
他手中摺扇又一挥,那些残肢便再度成了阴兵,阻了二人去路。
阴兵不同于鬼侍,后者死去便是魂飞魄散,前者却像是能随时拆卸的木偶,受主人的命令随时重组再生,致力于活活把敌人耗死。
他坐在远处,看着他们垂死挣扎如同看一出好戏。摺扇轻轻扇动,他想,众生尽皆蝼蚁,死生有命,又何必徒劳挣扎。
阴兵一波接一波如潮水般涌上来。纵使二人各自法术再怎么高强,剑术再怎么精妙,终究还是寡不敌众,体力渐渐不支。
乌归身上已被划伤多处,此刻满头大汗,挣扎着挥剑砍杀,冷不防被前后夹击,同时刺中了胸腹处。登时痛得闷哼出声,剑掉落在地,整个人瘫倒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顾屿一面留意着回身去看他,一面同身边阴兵搏斗,心中焦急,剑意凌然,在夜幕中携着暗蓝光晕划过,阴兵齐刷刷倒了一片。
顾屿趁机回到乌归身侧,好不容易打出来的缺口很快又被填补。
到最后,剑已铮鸣,几乎濒临断裂。顾屿收了手,耳边嘈杂,心中却出奇地平静。
他想起自己在那断崖边的死去,好歹还说了几句话,让那些所谓的正派修士互相猜忌争斗。如今却要被这些没脑子砍不死的阴兵砍死,未免太过丢脸。
他瘫在地上,抬头望明月,心想,真可惜,今夜没下雪,掩不住自己的狼狈。要死在泥泞里,终究有些不甘心。
顾屿闭上了眼。可耳边却忽而寂静下来,没有兵器交接声,也没有想像中的皮肉痛楚。
难道是梦?他茫然睁开眼,坐起身向四周望去。乌归依旧满身是血地倒在他身边,而原本西城鬼主站着的地方,又多了个人,不,多了个鬼。
那鬼身形高挑,墨发束起,玄衣曳地。面容艳丽到近乎妖孽,偏偏周遭气场是冷的,眉目间像覆了一层寒霜,整个人静若寒潭。
像是长在冰天雪地里蛊惑人心,诱人追寻,又择人而噬的毒物。
是燕鹤青。
第22章杀戮无止休。
风未定,人初静。天边月色皎皎,地上鬼影橦橦。
此情此景,顾屿觉得自己高低得给燕鹤青磕上一个,再道一声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来世必将做牛做马报答您或者今生今世以身相许,二选一。
奈何待他缓过神来,又发觉手脚已近麻木,想是砍阴兵砍得太狠的缘故,此刻只能动弹不得地默默瘫了回去。凝神侧耳听燕鹤青那边的动静。
不远处,燕鹤青眉眼冷淡,手中持着那柄方才尚在主持战局的黑色摺扇,似在翻来覆去地欣赏把玩。
西城鬼主被她突如其来的缚身咒定得结结实实,目光随着那摺扇左摇右晃,声音却莫名温和下来:「阿青,你怎么来了?」
燕鹤青动作微微一顿,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中寒光一闪而过。只听「呲啦」一声,摺扇被划破,其中潜藏的怨气翻涌弥漫,纠缠呼号着飞向半空,闻之令人毛骨悚然。
西城鬼主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啧,没出息。」燕鹤青向他靠近了些,轻声道,「说吧,你方才打算用这些阴兵做什么?」
西城鬼主偏过头瞪了她一眼,铁青着脸色,抿嘴不言。
燕鹤青眸色深幽,冷淡道:「宋——百——万?」
顾屿:……?等等等等,什么送百万?
他尚有些不明所以,西城鬼主却似乎是被这句话戳到了痛处,温和的面具一点点剥落,忍不住吼道:「闭嘴!不许叫这个名字!不许这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