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掌柜的唤回神来。
掌柜的悄声挪到绍汋身边,轻声说道:“小主子,阁老来了,您看您是等他走了再出去,还是过会儿子咱带您从楼上绕到后门出去。”
绍汋这时听清老板的话:“阁老,宗阁老吗?怎么不早说他也过来。”
“主子可是冤枉小的了,咱还没进门就和您说了,您可能急着看这帖子,没听进去罢。”掌柜的连忙解释。
“阁老来多久了,自己来的吗?”绍汋走到走到窗子旁,双目紧锁,看向外面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
“刚过来,正在外头瞧着笔洗呢。”掌柜的见绍汋蹙眉在出神,也不敢多说什么,悄然退至一旁。
“双红,去把阁老请进来罢,就说小女在此恭候阁老。”绍汋没有回头,半响叹了口气,但好似想明白了什么,便吩咐了双红。
老板从刚刚就在旁猜测这小主子在琢磨些什么,听到这个吩咐,更是不解。在一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瞪大了双眼。
双红也是不解,却也应了下来,随即转身就走出了隔间。
过了不一会,绍汋听到了外面走廊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她知道必定是阁老来了,心微微一动,这步踏出去,就容不得她回头了。
门开的刹那,宗阁老入内看见窗前的背影,立马就要行礼。却被绍汋拦下:“宗阁老不必多礼,小女也是恰巧得知阁老今日也在这店内,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邀阁老来看一下近来刚收到的文稿罢了。耽误了您,还望不要见怪。”
皇室女子少见外臣,宗阁老也只是在宫宴上寥寥几次见过这位当今圣上捧在手心的公主,对她的了解也只不过是众人皆叹的自小机敏聪慧,是不可多得的才女。
如今,卡在赐婚的关头,却唤他见面,不知道这位公主在想些什么,见惯了大场面的阁老却也犯起了嘀咕。
“阁老看这”绍汋指了一下桌子,随即又转身看了一眼掌柜的与双红,掌柜的向来人精,看到绍汋瞥的那一眼后边谄媚地朝阁老和绍汋哈腰,边连连告退:“小的就不打搅二位贵人了,有事您们吩咐就行,小的就在外头候着。”
双红和老板退了出去,房间独留二人,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宗阁老视线顺着绍汋的动作看过去,不禁暗自惊讶,想不出这位公主的用意:“臣眼拙,不知这可是那位的祭侄文稿,天下第二行书。”
“阁老好眼力,前朝边北战乱,边关被叛军攻陷,那位大家家中被害三十余口,他在悲愤交加之际写下了此书。”
绍汋抬头继而说道:“不知阁老是否曾想过如若一日宗氏一族,像如此一般父陷子死,巢卿卵覆是怎样一番场景与心情。”
说罢眼睛定定的看向宗阁老。
“臣不懂,请公主提示。”宗阁老心中一惊,愈发讶然,但冥冥之中有种此番前来未必是坏事的直觉。
绍汋也没有拐弯抹角,慢慢转向他,严肃地说:“这世上最精明者,莫过于当今圣上。阁老,小侯爷,我,无非都是棋子,日后也会是弃子罢了。”
“宗阁老可曾细想过父皇为何会赐婚,若没有,不妨现在猜想一下。”四下一片死寂,绍汋想起前世她听说的宗氏一族最后的惨状,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赐婚之后,小儿就只剩名义上的爵位,不能做官,不能带兵,不能科考,圣上以此来牵制我宗氏一族。”宗阁老想了下,又说:“武则天,重用狄仁杰,但并没有放弃来俊臣。嘉靖虽偏袒严党,但仍然重用海瑞。为人君者,包括当今圣上,都是希望满朝文武可以相辅相成,却又相克相制,用这样来取得朝野的平衡。”
“就只是如此吗?”绍汋缓缓抬眼望向他,一双明眸,仿佛带有利剑刺向宗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