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林妍也回他三个字:“死不了。”
这不对。楚奕皱眉。
又听林妍闷闷地说,“您公务繁忙,不便在此久留,请便吧。”
的确是冲他来的。
楚奕顿了一顿,“真生我气了?”
生气?林妍看着他,眼前闪过母亲大口大口呕血的画面。嗬,杀母之仇,岂止生气啊?
“妍儿,”楚奕还在问,“你有什么心事?”
心事?欠了林曦一条命,算吗?
林妍不说话,楚奕只能自己猜,“是不是因为那天你派人寻我,我却和嘉珑出城的事情?”
林妍想起来第一次遇见楚奕的时候,春风和煦,珍馐楼里,他被三皇子与袁远等一行南派子弟刁难,一盆鸡汤当头泼下……当时楚奕的声音,也如现下一般的温润。现在想来,那群纨绔少年说的一点没错,的确,是叛国佞臣之后!
楚奕见林妍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猜对了,解释道,“对不起,那会儿嘉珑和女官就在旁边,那些话是说给她们听的。我想着,要紧事情你不会走明线,便是你再让陈景或是暗线传来确有急事,一句话,我也会立即来见你……我以为你听说我护送嘉珑上山,有意遣人来演戏……”
上山啊……在清平山上的日子,的确是最快乐的时光了……
“妍儿?”
林妍合眼,回忆又落在楚奕高中状元的那天。那日的阳光真好,天朗气清,他骑着高头大马,从缓缓开启的宫门里出来,当真是意气风发,公子无双的少年郎。
林妍心口一抽一抽的疼,泪盈于睫。假的,都是假的。林旸说的对,楚奕不能信,他是叛国佞臣之后,是八岁就操纵废太子冤案、逼死林太子太傅,偏又端的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样蒙蔽世人的奸臣!
“你哭了?”楚奕不知所措,“好端端怎么哭了?妍儿,你究竟遇上了什么事?”
林妍趴在枕上低低地啜泣起来,压抑着声音不愿被人听到似的,楚奕更是不知了头绪。他伸手想把林妍扶起来,却被林妍动了动避过。
楚奕半空的手一僵,“怎么了?”
“男女授受不亲。”
楚奕微愣一下,随即自嘲地笑笑,“也是,的确是我唐突了。可是妍儿,你总不会打算就这么背着与我说话吧?我知你大抵是对我有了气,可总要告诉我你气的什么,是不是?”
停了一会儿,林妍慢吞吞地撑起身子,倚着软枕半靠在床头坐起。
楚奕起身拿了件衣裳给她披上,温声说,“夜里寒气重,当心着凉。”
女儿家的卧房,处处布置的精巧别致,藕荷色的帐子挂着粉白的并蒂莲花荷包,荷包里有鹅梨香,有股清甜温软的味道。
林妍半隔着垂下的帐子看着他,那么熟悉的模样,却又是那么陌生。他是元庆党禁的元凶,是毒杀母亲的真凶,是利用自己压得妈妈垂垂暮年一无所有的人……十年相识,那么多年朝夕相处,原来一直都被他捏在指尖,连同着她的命运,她的亲人,还有亲人的性命……
林妍的眼神陌生的可怕,楚奕察觉到了,笑笑问,“怎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了?”
心头像有一团火在烧,硬生生被林妍压了下去,点头轻声说,“是呢,新年了,只觉得少爷又与往日不同了。”
“妍儿,我听得出来,你这是话里有话。”楚奕笑着摇头,“心病还须心药医,你好好讲一讲,到底生我什么气?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你说,若是误会,我向你解释清楚;不是误会,就任你处置,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