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讶了片刻就接受了「女大十八变丶男大二十变」的现实,对他们笑道:「这么说,我这片山头这几年都是你们种的?」
「十二年啦。」
「都是我们种的。」
「有时候喻师叔也会来。」
「还有丛苋师姐和子宴师弟。」
「不过丛师姐和岑师弟后来闭关去了,就没怎么来了。」
蒲忻澜没想到他当初说的一句玩笑话这几个孩子居然当真了,好笑之馀也很佩服这几个孩子的毅力,他道:「这些地瓜苗长这么好,真是辛苦你们了,你们很厉害,师叔多谢你们。」
「师叔,您千万别这么说。」
「是啊,师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除了这些,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您还是睡了那么久。」
「我们都不辛苦,是您受苦了。」
蒲忻澜一时无言以对,他不过是感谢这几个孩子照顾他的地瓜田,怎么弯弯绕绕还感伤上了,接下来怎么办,难道要跟他们抱一起哭一场互诉衷肠?
好在这几个孩子并没有执着于蒲忻澜的回应,几人看了一眼初升的太阳,对蒲忻澜道:「师叔,地里的活我们都干完了,就不耽搁了,我们去修炼了。」
「顺便把师叔醒了的好消息告诉师尊!」
「师叔告辞!」
几个青年弟子一边说着,一边各自御起了自己的法器离开了修竹峰。
蒲忻澜看着年轻弟子们飒然离去的身影,不由得感慨道:「果真是长大了,都拿到契合的本命法器了。」
蒲忻澜下到田埂,沿着田埂巡视了一番他的瓜田,看着长势喜人的小瓜苗,异常满意,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他闲散地从田间走上了山道,感受着体内平稳运行着的灵力,并指念诀道:「风起。」
平静的山间顿时起了一阵穿林而过的清风,卷起蒲忻澜的长发和衣袍,顺着山道直向天际。
蒲忻澜看着自己的指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已了然于胸,他套上外袍随意系了个结,运起灵力就地削了一截青竹,随后他跳了上去,御着青竹往峰顶而去。
峰顶的长青古松还是老样子,他常卧于其上的枝桠也还在,似乎更粗壮了些,蒲忻澜掠过古松,逆着山风疾速遨行于峰谷之间,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悬停在悬崖之上,看着流光纷呈的山涧,突然有一种想要成为那剑阵中一息的冲动,曾几何时他全身心地将自己投入进归墟剑阵的修炼之中,几乎为此奉献了自己的全部,那些年也是他自认为活得最有意义的时日,大概也是他这辈子最用功的时候,只可惜他实在是太过普通,修行悟道都搞不出什么名堂,年月久了他自己也倦了,便放任自流睡大觉去了。
蒲忻澜御着青竹向下沉了些许,迎着呼啸而来的山风可以感受到从修炼场震荡而出的灵法馀波,他又向山涧靠近数十丈,在那激荡山息中慢慢放空了自己,这就使他御着的青竹有些摇摇晃晃,看起来莫名危险,但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他很喜欢这种随风逐流的感觉。
他还想再向前靠近一些距离,就在他兴致勃然地飘然前行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拦腰把他捞了上去,转瞬便落在了崖边长青古松的枝桠上。
好好的兴致徒然被打断,但蒲忻澜一点脾气也没有,他没有给人脸色看,而是冲着来人笑道:「嘿,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我一睁眼就能看到你呢。」
「我才刚走了一会。」喻逍漓有些郁闷地道,他把蒲忻澜上下左右都看了看,确信他没什么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吓到你了?」蒲忻澜问。
「有点。」喻逍漓如实道。
「你怎么这个眼神看着我,」蒲忻澜见喻逍漓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有些好笑道,「受什么委屈了跟师兄说说?」
「没有,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你了。」喻逍漓垂着眸道。
「十二年嘛,我听棠荩那几个小徒弟说了,从前动辄十几年不见不是常有的事?」蒲忻澜握着青竹从长青古松上跳了下去,他把青竹当剑转,「你一闭关短则十几二十年,长则百十来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
喻逍漓下意识想辩解,却发现事实就是如此,他没什么可说的。
可是,这不一样,他那时和如今想见他的心情是不一样的,但这些,他又该怎么和他说呢?
他好像从来都不在意……
喻逍漓心里有些难过,低着头半晌没有言语。
蒲忻澜没有听见声音,回头看向他,既而往回走了几步抬起胳膊揽住他的脖子,笑道:「怎么?几年不见还跟师兄生疏了不成?那如果真过个百十年你是不是不准备认我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