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起的秀眉已经舒展,如今有种潭底清泉的静谧,那双灵动乖巧的眼睛里,有莹润涟漪在浮动,她眼底飘着细弱的红晕,就像是被绯红双颊染上去的一样,有种惹人羞愧的可怜之感。
梁鹤深喉中一哽,冷漠转身,给她留下一道淡薄的背影。
他给她看他的无能和可悲,想让她知难而退,殊不知妹宝看到的是他的骄傲,是他的光芒。
萧晓洋看见梁鹤深开始复健,却没有调整落地窗时,便理解了其中用意,他劝妹宝离开,妹宝拒绝了。
他愿意给她看,她就愿意看。
谈不上敢与不敢,若是不敢,她根本就不会千里迢迢从巧梨沟到北城来。
但梁鹤深真正在她眼前倾斜倒塌时,妹宝仍然为之一颤,和卫生间里痛苦挣扎的颤抖身躯不同,这是一场拙劣的表演。
妹宝离开小菜园,回到房间,她找出自己给梁鹤深准备的礼物,摸着手帕上那只展翅腾飞的仙鹤,随即敲开了复健室的门。
梁鹤深坐在轮椅上,眼望窗外。
外面已经没有让他在意的风景了,他的表情出奇平和,因为复健,他面色潮红如枫叶铺就的秋色,一只手臂落在轮椅把手上,一只手端着骨瓷杯喝水。
那截脖颈微微上仰,浮出一座氲着湿意的险峻山峰。
「世叔。」妹宝的声音忽然在耳后响起。
可能人过于纤瘦,步履也会轻盈无声,梁鹤深转眸,先看向地面。
「什么事?」
妹宝眨了下眼睛,向前一步,她离梁鹤深咫尺之距,稍抬手,一方柔软细腻的真丝手帕便轻落在了那抹溢满细汗的额头上。
梁鹤深瞳孔一震,为之讶异。
妹宝收回手,抿抿唇,又将帕子递出:「世叔用过了,所以只能收下。」
是强硬的用词和语气,但从这张粉润樱唇里说出来,只有种叫人无法拒绝的柔软和乖巧。
梁鹤深接过手帕,上面留有妹宝手心的温度,还泛动着质感柔和的光泽。
「这是什么?」梁鹤深捏着手帕问。
妹宝解释说:「是手帕。」
他还能不知道这是一只手帕?梁鹤深抿着薄唇,不知该如何接话。
妹宝又说:「是丹顶鹤。」
梁鹤深垂眸:「……」方帕被摺叠整齐,以最好的角度展示着这只丹顶鹤,仙风道骨的配色,温文尔雅的身姿,还有着一双颀长有力的腿,是很有辨识度的一只鸟。
妹宝的仙鹤不似水墨画里腾云驾雾丶遗世独立,浑身充溢着孤高和疏离之感。
这方帕以渐次晕染的湛蓝色为底,辅以絮状云雾勾勒天际的层次感,鹤颈前倾,飞羽轻盈如扇,却又翼展如弓,透着一股势不可挡的野劲,除了丹顶鲜艳,黑白丝线同样光泽灵动,交织出恍若实景般错落有致的光影。
这是梁鹤深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只鹤。
妹宝观察着他的表情,开始阐述这份礼物的意义:「丹顶鹤,寓意文雅高洁,象徵幸福丶吉祥丶长寿和……」
话音戛然。梁鹤深揉捏方帕,抬眸问:「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