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梁鹤深顶着一双沉重的眼皮,从秋日悠凉的阳光下醒来。
「您睡得好沉啊。」妹宝托着腮,懒洋洋地趴在枕边,两只小腿翘得高高的,一晃又一晃,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但并不吵耳朵,「您昨晚没睡好吗?」
「几点了?」梁鹤深避而不答,视线回到天花板。
妹宝神清气爽地回答:「八点。」
梁鹤深抬胳膊,压了压酸胀的眼睛:「肚子还疼吗?」
妹宝摇了摇头,笑容明媚:「好神奇,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阿妈一直帮我揉肚子。」
梁鹤深放下胳膊望着她:「……是吗?那
今日家宴上你可要好好谢谢你阿妈。」
一夜过去,小姑娘自己把自己昨日的过错轻描淡写翻了篇,除了初始那锐利复杂的两眼,细想来,分明是什么罚都没有,她倒是把自己作得那般委屈可怜,实际上,可怜的是她吗?
躲了一年的梁鹤深,昨夜把吃瓜群众们好奇打量他的眼珠子全补齐了。
梁鹤深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仁慈,转念又想他要以什么身份管教她,难道真成叔叔养小孩儿了?那他俩床上那些事儿又算什么?总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怪异。
妹宝在耳边咯咯笑,她已经洗漱过了,小脸干干净净的,嘴唇粉红莹润,辫子辫得蓬松,不知是喷了香水还是抹了面霜,空气里飘荡着一股十分浓郁的甜香,多种花香调和出来的味道,昨日味道淡,分辨不出,今日……主调栀子,其次有茉莉,还有一股茶香,是乌龙茶,一点点古典香,玫瑰?牡丹?
什么奇怪混搭?乱七八糟的,扰他心绪不宁。
「世叔,您说话酸溜溜的。」妹宝停下她摆腿的动作,撑着胳膊往他脸庞又移近几寸,「我阿妈住在酒店呢,怎么会来给我揉肚子,是熊猫先生给我揉的。」
梁鹤深皱皱眉:「什么熊猫先生?」
「喏。」妹宝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把他的脸照出来,「是不是熊猫先生?」
看到屏幕上映出的黑沉眼底,梁鹤深顿觉无语。
妹宝「噗嗤」一笑,翻身坐起,看样子是要下床了,梁鹤深也跟着撑起身子,一阵清风拂面,裹挟着那混搭熏人的浓香,柔软唇瓣湿漉漉的,猛地一下撞在他的唇边。
梁鹤深的脸都被撞得偏了些,撑在床单上的手掌差点没稳住,下意识攥紧,再回神时,始作俑者已经溜走了,屏风后闪过一条虚影,像雾里撩过平静湖面的一缕柳叶,轻飘飘的,温柔丶惬意,在清冷光芒里荡起微妙的暖意和甜味。
——疯了。
-
上午,萧晓洋整理好初筛过的保姆资料,交给梁鹤深复筛。
一共收到10份简历,有几份是常合作的中介公司递的,另有几份是内推的,初筛后还剩下6份,履历都不错。
梁鹤深一边翻一边问:「妹宝在做什么?」
「哟!」萧晓洋往他身后望了眼,书房也有一面巨大落地窗,从这个视角将将能看到点小花园的角落,「怕是还在小花园里捣鼓呢,早餐之后就瞧太太提着小桶和铲子去那边了。」
统共二三十平米的一块地,有那么多可捣鼓的吗?梁鹤深往背后看一眼,正好看到一抹粉色衣角,一闪而过,又消失在视线盲区。
他收回视线,拿出第二份简历,放在桌上敲了敲:「这个,学历真实?」
萧晓洋低头看了眼,笑呵呵地说:「真实,这是园丁杨师傅的女儿,从小到大成绩都好,性格也贤淑文静。」
杨雯,28岁,北城大学经管硕士,校内年年拿奖,还有1年埃克塞特大学交流经验,但奇怪,至今无工作经历。
虽然不知道各中缘由,但梁鹤深直觉不靠谱:「那么优秀,能愿意做保姆?」学识差距太大,会不会和程奚音一样,本能上对妹宝持有偏见。
视线一直停留在那份简历上,单从简历制作丶排版和措辞上来看,这份比其馀5份都要赏心悦目,可这份放在了最底下,想必萧晓洋做筛选时也有自己的考量,逐字逐句浏览着,目光忽然一顿,个人信息栏赫然写着「未婚」二字。
萧晓洋察觉到梁鹤深的心思,斟酌着说:「目前未婚,是离异,这孩子好像是遇到些感情问题,耽误了个人发展。」
梁鹤深放下简历,丢在了一边——那便不能考虑了,会因个人感情而耽误自己人生的人,不值得他考虑。
萧晓洋还想着替同事挽救一把:「具体情况涉及个人隐私,您若中意她,可以邀请来面试,或许也是合适的。」
梁鹤深沉默着,又翻了下另外5份,最后还是拿起了被他丢开的那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