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在他怀里拱了拱,全然听不出他话里有话,还挣扎出一个面对面的姿势,「师兄说,如果我明年就能考上北城大,就有机会参
与他们下一次的项目,一个蜀绣联合历史卓越女性专题的项目,第一个女性角色就是妇好。世叔,您知道妇好吗?」
梁鹤深「噗嗤」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首先,那个字,念zǐ,后母辛,姓好,她是历史上第一位有据可查女性军事统帅,是第一位女战神,第一位女政治家,呼伐羌,退土方,征巴方,定干坤,安天下,开创盛世,当之无愧的巾帼奇才。」
妹宝愣了下,随即咧开嘴:「世叔,您好厉害。」
梁鹤深笑了笑,问:「你想成为和她一样的人吗?」
「啊?」妹宝又拱了拱,面朝他的姿势,两只手在他小腹的位置动了动,自然而然碰到他,这句话说得不太有底气,「我只是觉得她很优秀,很钦佩她。」
末了,她又补充:「我其实不想做长空的鹰,遨游九天,我想做檐下的燕,宜室宜家,是不是很没出息?哥哥总是这样说我。」
没出息吗?梁鹤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真是认真思索了一番,才回答:「万里碧空固然开阔,檐下烟火亦有意趣,见仁见智,这个选择本身不能用是否有出息来评判,无论怀揣着怎样的志向,只要她善良丶纯粹,心意坚定,不卑不亢,就是值得尊敬的。」
妹宝觉得有几分道理,但细细一想,梁鹤深其实是巧妙地避开了问题,她仰起脖儿,想要追问下去,却不料梁鹤深同时低下头看她,额头与嘴唇撞在一起,视线相对的那刹那,两人都沉默了。
妹宝低下头去,梁鹤深撇开脸,好巧不巧,额头又擦过嘴唇,就像那么故意一出戏似的。
呼吸越发滚烫起来,妹宝不再说话了,夜很深了,闭上眼睛轻而易举就能睡过去。
但梁鹤深睡不着了,妹宝的腿无意识地搭过来,很轻,但碰在他那里就变得很重,慢慢垂眸去,唇前就是一抹光洁的额头,无暇皎月般,一顶毛绒绒的发丝儿像兔子的那一团小尾巴,扫着他起伏凌乱的呼吸,表面是乖顺的兔,实际上,俨然是狡黠的猫,磨人的妖精。
斟酌再三,梁鹤深微微收起下巴,吻了下去。
轻轻的,偷偷的,只有月亮瞧见了。
第23章
心眼儿真坏
红谷会展中心是北城最古老的一座会展中心,分三层,占地面积相当辽阔,还位于市中心经济最是繁荣的地带,好多重量级的会展都会选在这里,这日的蜀绣展其实只占着很窄的一块地方。
秦淮远一行人在展厅大门与妹宝碰面,杨雯跟妹宝一起,对他们介绍只说是表姐,再一说起丁映工作室丶北城大学,杨雯还是几人的学姐呢,于是很快熟络了。
秦淮远大师兄,土生土长的北城人,还就住在红谷这块金镶玉的宝地,有点东道主的架势,且先一人买了杯奶茶,这次算着日期,刻意给妹宝点了杯热饮,对前几天那事儿,多有愧意,但这种事儿,也不好当众提,奶茶递过去时,就捎带提了嘴:「身体好些了吗?」
妹宝时而钝感超人,时而又机敏过人,反应过来,说已经结束了。
秦淮远刹时脸红如烧,秦槐云就揶揄她这位大师兄:心细丶暖男,可以处。
众人皆笑。
杨雯在旁,听出这位大师兄的心意,不好插嘴,出门前梁鹤深也交代过,在外,他只是妹宝的世叔,为的是什么,她一个刚进梁家工作的人揣测不了那么多。
妹宝才十八岁,若是叫这些学生知道她已经嫁人了,还是嫁了个格外有钱有权的残疾人,免不了让她遭受非议,何必呢?
杨雯只能尽可能去转移妹宝注意力,不是看展吗?她视线落哪儿,杨雯就教个单词给她,「姐妹俩」成了点读机和复读机,一行人跟在后面,模样都有些唏嘘——这家教也太严格了吧?看展也得学习?
秦淮远邀请妹宝来看展,一来的确投其所好,二来也是想着向丁映引荐妹宝,但丁映教授并不一定守在展厅,能不能碰着,纯是撞运气。
妹宝不知道他的心意,进了蜀绣展厅,目光和心思都被吸引,但一幅幅作品看过去,模样都说不上惊艳。
杨雯走马观花,很快就走完一圈,也不想再逛一圈,便去场地外边坐等。
时逢秦淮远被守展厅的师妹抓壮丁了,妹宝的目光定格在一幅绣品上,恰是那出鼎鼎大名的空城计,一边是司马懿金戈铁马的十五万大军,一边是空城池和燃香弹琴的诸葛亮,妹宝不看故事,看针线走势,看色彩搭配,看起针收针……
「觉得如何?」耳边一个温婉柔媚的女人音。
妹宝回过头,看到一个女人,约莫三十来岁,黑色长卷发,肤白,螓首蛾眉,她着一身祖母绿织锦旗袍,腰肢玲珑,肩头一张雪白羊绒,散漫虚挂着,更衬得襟上玛瑙纽扣格外碧绿耀眼,有一种浓郁书香浸润而出的从容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