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他知道自己免不了又要挨一场训了,好在有程奚音和周郁的嘲讽在先,他心态好到爆炸,已然能从容不迫欣然承受,于是微微俯身,垂眸做出谦恭姿势,准备聆听教诲。
阮多宝一张脸黑沉得像死人,剑眉拧了又拧,回眸看一眼傻乎乎还乐呵呵的妹宝,又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压低声音咆哮:「我说梁鹤深,你个狗东西别太离谱了,妹宝才多大年龄,一夜一盒?你显得你很能?」
梁鹤深无言以对,只能沉默是金。
回到北城,已近傍晚。
阮多宝心里有怨气,又不可能向妹宝发作,从泊完车到入户,一路都在对别墅环境评头论足丶指桑骂槐:
「哟,深哥,你这前庭花园感觉还没我们家一个院子大呀!阿黄以后可有苦日子过咯!嘿嘿,转个圈都得撞屁股。」
「装修风格不行啊,暮气横秋的,你喜欢这款啊?好吧,是挺符合你整体风格的!但妹宝肯定不喜欢。」
「这鹅卵石路都硌脚,你不觉得吗?哦对!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感觉不到。」
阮多宝挠头,装模作样地笑笑。
妹宝跳过去拧他胳膊,又去捂他嘴巴。
梁鹤深:「……」
乔舟跟在后面,不敢说什么。
可怜萧老头本要装跛,结果冷不丁被傻大个阿黄吓得真扭了下,晕晕乎乎躲回去,说要缓缓,另外小白也跟他在隔壁,怕猫有应激反应,所以需要先带阿黄去别墅里面走走,留下气味,再让它俩慢慢接触。
进了别墅,乔舟代替萧老头去端茶倒水。
阮多宝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抬指敲敲厚实的牛皮沙发面,目光瞄过一大面通透的落地窗,看到后花园的全景,又看向旁边的博古架,上面摆着些字画丶瓷器丶复古小摆件——其实都是礼尚往来得来的,不知道价值几何。
等阮多宝酝酿好情绪,组织好措辞,阴阳怪气又开始了:
「深哥,你这后花园整得跟个墓地一样,这好看啦?北城连花都养不活吗?」
「那架子上是古董吗?我不太识货,不过是
的话,我建议你还是收起来,倒不是觉得这品味有点一言难尽啊,主要是阿黄它吧,调皮,你懂吧?」
「哎哟这沙发倒是不错,唯一不足就是有一股子暴发户味道。」
妹宝抬眼觑他,终于忍不住说:「二哥,你怎么了?失恋了?感觉你心情不好。」
「我恋都没恋,失什么恋!」阮多宝呛过来,但口吻还是宠溺的,「小孩子家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少研究些花里胡哨丶情情爱爱的东西。」
「那年前你朋友圈发的那个美女姐姐是谁?」妹宝挪去他身边坐着。
阮多宝摸摸下巴:「一个十八线小明星,我能看上她?玩玩咯!」
说完,又觉得不对,这种话跟妹宝讲,有点玷污她纯洁心灵的意思,于是又改口:「我图她年轻漂亮,她图我帅气多金,各取所需,男女关系,露水情缘,都当不得真。」
「妹宝,哥哥跟你说,就连哥哥那么好那么优秀那么善良的男人,扪心自问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渣男,所以你可千万不能信了男人那花言巧语的一张嘴。」
阮多宝狠起来连自己都骂,还拿眼瞅瞅梁鹤深,意有所指。
梁鹤深倒是平平静静,只望着后花园,像在发呆,恍若完全没听见他俩对话。
阮多宝在梁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启程回魁城。
妹宝昨晚就缠他很久,一直劝他留在北城,等过完年,拿公司事务做藉口,直接回港都,阮多宝没妥协,再说打架一事没和解,他还得回去蹲局子呢!
妹宝也不轻易放弃,临行前蹿上他的车,又劝。
「行了,我也缓过劲儿了,顶天立地的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一直做逃兵,我今年逃了,明年呢?节假日呢?再也不回巧梨沟了?不要你?不要爷爷了?」
妹宝不说话。
「我回去道个歉认个罚,各退一步海阔天空,还好小侄儿健健康康的,我心里也没那么堵,也没那么对不起大哥,大嫂怨我就让她怨吧,她总不至于让我颜面扫地磕头认错吧?」
「二哥……」
阮多宝伸手揉揉她的发顶,撵她下车:「哥哥没事儿,这件事千错万错你都没错,你是做了好事的天使,别自责委屈,下车吧!你再赖下去,我就带你一起走了。」
妹宝依依不舍地看他一眼,再看一眼,拧开车门,又转头:「那你路上小心,不要疲劳驾驶,到家了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