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宝再次抬头,目光相对,迎上他笑意清明的眼睛,那双金粉闪耀的琥珀眼瞳刚好有半截浸泡在晨时的曦光中,色泽深沉而柔和,他的肤色又白,嘴唇带着自然柔粉,不干燥也不湿润,有种高级的磨砂质感。
视线往下,他穿了奶油白的亚麻衬衫,没有任何华丽配饰,往下竟是牛仔裤,这一套,简单丶素净,营造一种朴实甚至粗糙的慵懒感觉,毫不夸张,大概让他显小十岁。
这年小满在工作日,他没穿西装,已经算是低头求和了。
——又或许单纯是色欲薰心!但凡他能丑一点?妹宝不由得卑鄙暗想。
梁鹤深先开口:「吃过早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有种明知故问的嫌疑,但其实不是,若是践诺去枕清风,那他就会直接说枕清风。
「去了就知道。」梁鹤深笑一笑,绕到她身边,看着英语课本,手指往下一点,「Excuseme,是什么意思?」
妹宝无语地望着他:「这是常识,是英语入门知识,连幼儿园的孩子都知道。」
梁鹤深挑了下眉棱:「嗯?」
「您真不知道?」妹宝不客气地丢给他一个『你休想戏弄我』的眼神。
梁鹤深不置可否:「的确,我知道,但我说了我该说的,所以现在想听你说。」
妹宝很真诚地望着他,毫无表演成分:「好吧,打扰一下。」
「其实没关系,您也不是一次两次打扰我了。」
话落,两人双双沉默,妹宝眨了下眼:「还有什么问题?」
梁鹤深这才意识到她说完了,嘴角轻抽,本想和她好好说话,这个时候却有种看小孩做作业,眼睁睁看着她写出个「1+1=11」的暴躁和愤怒,忍
了忍,耐心说:「它还有一个意思。」
妹宝垂下眸,微微饱满而光洁的额头飘过一个问号,再抬眸:「什么意思?」
梁鹤深咬咬牙,说:「对不起。」
妹宝秒速弯了眼睛和嘴唇,温温柔柔地说:「没关系,我原谅您了。」
「……」这不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又是什么?
梁鹤深生生哽住,原本就是要道歉,完全碍于颜面兜圈子,才想了那么个蹩脚的招式,却被比他小了整整十二岁的丫头见招拆招,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大大方方把「对不起」三个字说出来。
「对不起。」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愣住。
妹宝收敛笑意,蹙眉问:「您为什么还要说一遍?」
「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敷衍你。」梁鹤深认真回答,目光锁定,问,「那你呢?」
「我也没有敷衍您,我说您作壁上观,可我自己何尝不是?」
妹宝紧握笔杆的手,终于缓慢松开,莹白骨节渐变成粉色,她扔下笔站起,梁鹤深下意识后退半步,她转身,抬腿扑进他怀里。
梁鹤深抱住她,安抚着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妹宝摇摇头,湿热的声音闷在他的胸膛:「没有,只是我觉得,我对您太苛刻,人非完人,焉能尽善尽美。」
梁鹤深笑一声,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妹宝抬头瞄他一眼,似乎没料到他会顺杆上爬,正想驳斥,却听他解释:「我说的是我自己,你以为我在说谁?」
妹宝蹙眉,但眉心刚起褶,便被他抬指揉平。
梁鹤深的声音带着雨过天晴,润及万物的潮湿和暖意:「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神通广大,我知道这些事,其实不比那两孩子知道得早。梁家能走到如今的地位,绝非纤尘不染,而夫妻貌合神离那么多年,两位姐姐之所以如此纵容,原因不必我一一去说。」
「豪门是非多,真要鱼死网破……穆冷两家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依仗梁家到如今,能耐早已不可小觑,他们只是表面谦卑恭顺,实则城府极深,骗了十几年能做得滴水不漏,能是什么等闲之辈?况且,他们毕竟是小川小雨的父亲,我目前确实没有底气能把这件事处理得天衣无缝,你明白吗?」
妹宝望着他,抿抿唇,委屈地说:「我明白的,其实我已经想通了,谁让您自己挑起来说,而且还说得那么过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