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宝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乔舟插科打诨过去,眼指茶几边上那摞书:「现在大一就那么夸张?这都能赶上旁人四年的课程了。」
妹宝咽了下嗓,笑着搪塞:「笨鸟先飞嘛!」
梁鹤深瞄过来一眼,神色微敛。
饭罢,等乔舟收拾餐具离开,妹宝看了眼窗外。
黄昏时候,天际线处压着一片彩云,往上的天空,介于灰黑和雾蓝之间,那片彩云因此黯淡不少,有种卸了力的艳丽,充斥着淡薄,以及敷衍。
「要不要出去走走?」说完她就觉得不对劲,立马改口,「……出去散散心。」
梁鹤深没在意,把自己挪去轮椅上,这个过程他婉拒妹宝助力,再移到窗边:「这风景也不怎么样,就在这里坐坐就行!」
妹宝没劝他什么。
智能假肢不是今天下订,明天就能到货的,梁鹤深少说要在轮椅上呆一两个月,现在伤口没愈合,连寻常假肢也穿戴不了,杵着拐站起来撒尿都费劲,走路是想都别想。
他现在这个模样,出门就是平白招惹目光,他看似无波无澜,可午饭晚饭都没吃两口,胃口那么差,不知道是伤口难受,还是情绪低落。
医院的墙砌得高,窗口也开得窄,谨防有人重病想不开似的。
一点稀薄的风灌进来,带着盛夏馀热,妹宝趴在窗沿,还能看见楼下往来的人潮,梁鹤深那个角度,抬起头,只能看到半截高楼和半截天。
两人静静待着,妹宝站得累了,无意识地换了个姿势,抻了下腿。
「膝盖怎么了?」梁鹤深忽然打破寂静,大掌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翻了个身,指腹再挪去膝盖处——很轻微的一点破皮,粉白的毛边正巧落在那截骨骼上,不仔细看,就看不出。
「下午出去摔伤了?」他语气慌乱,「还有没有别的伤?疼不疼?怎么不说?」
妹宝承认那一刻,再次猝不及防地沉沦于他的温柔,甚至隐隐开始自责,为她隐瞒他的事:「没有,这种程度不是摔出来的啦!」
梁鹤深思索一下,也觉得是这样,理所应当问下去:「那怎么弄出来的?」
妹宝想起那幅画,挪挪脚步本想去取过来给他看,转念又想起了「猴子捞月」,以及秦淮远的那些话——忽然兴致索然,他是不可能与她产生共鸣的。
有的,只是对她的包容和宠溺,甚至这两个词的来历也要打个大问号,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责任多一点。
妹宝从前是毫不在意这一点的,完全是他那个「天经地义」在她心里扎下个洞,漏风了,人一下就焉巴了。
——再想一想,对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谈爱,好像太庸俗,折煞了。
她作状思考了下,才说:「想了半天,我也没想到怎么弄出来的,大概是在计程车上,被前排座椅刮擦到一点。」
梁鹤深沉吟一声,眼里几分探索,最终收敛,但捉着她手腕的骨节没松开,还把人往近带了些,垂眸看自己空荡荡的右边裤管。
从前坦诚相见,要么是在光线昏沉的地带,要么是把她撩拨到迷醉,心思都在那上面,不在这上面,两人都沉沦欲念,早就**,自然顾不上别的。
细想,清醒而敞亮地以这个模样面对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这个样子,你怕不怕?」他忽然这么一说。
妹宝思绪陡然大乱,她完全明白他这话的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