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总,多活动活动手有好处,对头脑也好。”印央从无菌密封袋里抽出银针,挤着声带说,“针将扎在您的支沟穴和合谷穴,会有点痛,您忍一下。”
“好。”
针扎入穴位,栾喻笙细白弯曲的手指兀自痉挛起来,针在这抽动中移位,痛感更烈,顾于面子,呻吟哽在喉咙被他死死压制,脑袋不安分地偏向一侧。
约莫一分钟后,痉挛才停止,他虚弱地吐出一口气:“何医生,见笑了。”
印央给针稍作调整,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安放在他身侧:“哪里的话,我针技不如我师父,我师父扎针不疼,我扎针疼,我师父常笑话我像个屠夫,手法太粗糙,我还经常扎哭小朋友,我要学的还太多。”
谎话编起来一套一套的。
真心话倒也不少,她眼眸流转,将他的身体看尽:“栾总,三餐过后多让护工给您揉揉胃,促进消化,每天站立一次,每次一小时,能很好地减轻您的这个困扰。”
这说辞,谢星辰在栾喻笙耳边唠叨了三年了,此刻栾喻笙同样一耳入一耳出,礼节性地应道:“我会考虑。”
*
留针三十分钟,两人没太多的交流。
栾喻笙本就是个不多话的人,也没兴趣打探小姑娘,而印央说多漏多,保险起见,禁言是最佳选择。
环顾房间一圈,印央没看到李总揣来的那个木盒子,栾喻笙做事一贯干净,也不可能大喇喇把证据摆在明面上,她也不能去翻箱倒柜求证。
罢了。
夫妻一场,栾喻笙什么样的人印央心里门儿清。
他最擅长设计圈套,静待猎物上钩。
印央闷闷坐在床边,时刻观察栾喻笙的状态,气归气,他若不舒服了,她得及时应对。
许是手上的针痛感强烈,他的手腕时不时微微内折一下,但并不敢移动,怕冲了针。
“栾总,您还能忍受吗?”
“何医生不必在意。”
印央无能为力,肉(体)上的痛苦,她无法与他分担,她眸子在他身上落脚去重新熟悉他新的躯体。
车祸之后,她第一次直观看到他的身体,苍白羸弱,才短短三年已然有了明显的变形,腿脚伤痕累累,小腿前侧还有几缕没褪痂的刮痕。
明明是养尊处优的主,怎么给照顾成了这样?她印央穷得叮当响的那些岁月,她都没把她父亲养得骨瘦嶙峋、满身伤痕,养得像只吸血的胖水蛭,父亲什么都不做,从物质到精神都吸干她,喝饱自己。
“何医生。”
栾喻笙忽然开口,低磁嗓音扯回了印央的思绪。
“……栾总。”印央提起精神,“您哪里不舒服吗?”
只见他嘴唇抿直,似在一通纠结后问出:“你的师傅郑柳青,他有固定的交往对象吗?”
“……”
印央哽住,这个她还真不清楚。
飞速头脑风暴,印央迂回地答:“我平时不太关注我师父的情感生活,需要我帮您问一下吗?”
问郑柳青干嘛?
他该不会在吃前妻的醋吧?
看她这几天和郑柳青走得近,他不爽了?
“你师父人品不错。”栾喻笙喉结凹凸有型,好整以暇的笑意味深长,语调染着几分气人的慵懒,“就是识人不善。如果他有成婚的意向,我愿意从中做媒介绍几位知书达理、和他门当户对的女孩给他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