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却满眼都是燃烧不尽的灯火。
「看这京都繁盛如旧,看着百姓安居乐业,好像打的那场仗,也值了。」
崔千钧有些自嘲的语气,好像趁机过过嘴瘾,抒发那些藏在值当下面的不值当。
楚越听出了崔千钧口中的不甘,上赶着夸赞道:「义父,您是大英雄,大将军……」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轻易评定你的是非。
「将由乱出,我倒希望生逢太平盛世,当个附庸风雅的文儒书生也好。」崔千钧摊开了手,双臂展于风中,开了个玩笑:「实在不行学学人家陆大侍读,也能明哲保身。」
楚越:「……」
这笑话太冷了,几乎冻僵在楚越的脸上,一点也不好笑。
「义父的功过可轮不到那些碎嘴子评说。」楚越趁机握住崔千钧冷如冰霜的手,认真严肃的说:「他们说了不算,我倒是觉得义父是大晋千百年来不可磨灭的功臣。」
大晋有义父在,是黎民之福,也是皇室之幸。
最后这句,楚越没敢说出口。
「你啊,就会讨义父欢心。」崔千钧的手上回了馀温,在楚越指尖摩挲了几下才收回来,挑眉道:「好儿子,义父的功过不由他们评说,倒是由你来评说了?」
崔千钧嘴角扬起,还是儿子的话听着舒心,比这满是算计的狗话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我这话只敢说与义父听,可不敢叫人听见。」见崔千钧嘴角上扬,楚越突然傻笑起来,故意露怯道:「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了,还以为我是个皇子龙种之类的,要不然,就铁定是杀头的重罪了,就怕到时候连累了义父。」
他在试探崔千钧。
第14章
京都的夜色如泼墨,暗色下的涌动便是一幅幅流动的水墨画。
楚越心中勾勒出了几副画面,潜藏在茫茫暗夜之下。
凤眸如画,流转出砥砺风华。
心尖却不由得被什么东西鞭笞一下,他恍惚如梦,坠入冰河。
原来是崔千钧开口了。
「你要是皇子龙种啊,我出去打仗也有劲儿了。」崔千钧还颇有调戏的意味,根本不管楚越是如何想的,「到时候得胜归来,我就跑你的王府里住着,谁也不见。」
楚越:「……」
「义父这是那我当挡箭牌呢?」楚越唇线一抿,如朱红点了墨,汇入无尽的夜中:「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要是皇子龙种,就不会让义父出去打仗。」我会将义父养在府里,好生伺候着。
想着想着,楚越嘴角露出了自浪平镇之后的第一抹笑。
「怎么,过瘾了?」崔千钧拂袖,祈祷道:「如果真有那个本事就好了,天下太平,家国安乐,我也卸下肩上重担,从此,世间就再也没有我崔骋,崔千钧了。」只剩下母亲口中的小阿泽。
泽之一字,隐没在青山忠骨中,也泼在川流不息的铁血中。
楚越偏过头去看向崔千钧,仿佛看到了千斤重担压于一人肩上。
满眼的心疼也加速了楚越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