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义父可以守护天下,就是不能与我……
想到这里,楚越脑子里一片混沌,他在心底谴责了自己千遍万遍,怎么能这么想?
义父,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是他的笼中鸟,掌中雀。
楚越没来由的静默,眼前一片空白。
「有这份心是好的,在其位,谋其政,你是皇子,就应当……」
崔千钧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越像一只提线傀儡一样,干巴巴的接话:「就应当怎样?」
「若是有野心,就去争一争那位置,若是没有野心,就要懂得如何明哲保身。」崔千钧干笑一声,眸中闪出一股风平浪静,「皇子,不该战死沙场。」
战死沙场这四个字,就是楚越的最后一根神经线,崔千钧提一次,他的心弦就断裂一次,他不敢想,更不敢接受。
大将军又如何?也不该战死沙场的。
「难道大将军就该战死沙场吗?」楚越突然来劲了,他说的气喘吁吁:「义父,没有人生来就为寻死,也没有人该站死沙场,国弱则亡,断然没有逼良为娼的道理。」
崔千钧:「……」
逼良为娼???
崔千钧试图转圜道:「这世道太乱了。有人身陷囹圄而渴望天光,有人身处泥潭而不畏肮脏,也有人……呵,有人满目迷障,有人国破家亡。在这种情势下,我身为国之将,当以身殉国,直面存亡。」
楚越没仔细听,也不敢仔细听,他一想就知道崔千钧要说什么,战死山河,以身殉国的话,他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为何将军非要战死沙场,为何就不能好好活着,不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吗?为何将军都不懂这个道理?
——可能并非是不懂,而是不愿懂吧!
「义父有没有想过,有人愿前赴后继,也有人愿生死相随。」楚越不敢抬眸,就闭着眼钻进了崔千钧怀里:「义父可不能殉国,我不舍得。」义父若是殉国,我便殉你。
我以性命起誓,说到做到。
「呦,你这是故意这么说的。」崔千钧伸手捏了一把他的后腰,假意训斥道:「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义父我不吃这一套。」
楚越:「……」
看来义父还是误会了。不过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无论是承诺,还是什么别的复杂东西。
楚越浑身一恸,依偎在崔千钧的胸膛前,堪堪抬起眼皮,欣赏着床榻上的崔千钧,「义父,你是不是更像你父亲?」
崔千钧疑惑的看着楚越:「怎么突然问这个?」
对上那双溪亮的桃花眼,楚越好像从他眼中看到了曾经的崔驰虎。
楚越顿了半晌,鼓起勇气道:「将军之气一脉相承,义父这等威严,想必爷爷也是一样吧?」
这声爷爷叫的,可真是……
也许是因为这一声爷爷,崔千钧竟然同楚越谈了起来,「我才不像我爹呢,我更像我娘。」
楚越:「???」
「我爹这个人啊,为人特别随和,根本就不会养孩子,一股脑的宠着我,除了十三岁那年带我上了战场,他为了保护我丢了半条命,我那时候,见到了什刹河血流滔天,我就再也不想上战场了。」崔千钧像个过客一样讲述自己的往事,「可惜,在我十七岁那年,他战死了,而我……也成为了戍甲营的将军,走上了他的老路。」
楚越没答话,静静的听着崔千钧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