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毅低头看着怀表,表盘上的指针纹丝不动,那份古老的沉寂似乎更加浓重了。
他撇了撇嘴,大概是自己想多了,或许这真的只是个坏掉的老古董。
浴室门再次打开,带着一身氤氲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甜香气,张心玥换上那身印着小兔子的睡衣走了出来。
湿漉漉的发梢贴在颈侧,黑色的狐耳尖端还挂着几颗细小的水珠,轻轻一晃便滚落下去,洇湿了睡衣的肩头。
她那条蓬松的、末端带着梦幻紫色的尾巴甩了甩,似乎想抖掉残余的水汽,动作带着几分猫科动物特有的慵懒。
见张毅还在摆弄那怀表,她几步走到沙发旁,挨着张毅坐下,身体靠得有些近,带来一阵潮湿温暖的气息。
她献宝似的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块约莫拇指大小、不规则形状的紫色晶石。
那晶石并非完全透明,内部仿佛蕴含着流动的星云,折射着窗外透入的光线,散发出幽秘而深邃的光泽。
“哥,你看这个!”她的声音比刚才清亮了些,带着某种发现秘密的雀跃。
黑亮的狐耳微微前倾,显示出高度的专注,“我在老宅书房那个暗格里找到的,就是爷爷以前放旧信件的那个。它藏在一本很厚的书里面。”
张毅的目光从妹妹沾着水汽的侧脸移到她掌心的那块紫色晶石上。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块晶石的瞬间,一种异样的冰凉感混合着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内部的震动传了过来。
他将水晶拈起,凑到眼前细看。
几乎就在他的指腹完全包裹住那块晶石的同时,掌中的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去,仿佛内部流淌的光芒被什么东西瞬间抽走了大半,只留下一种雾蒙蒙的、近似薰衣草的浅紫色。
“咦?”张心玥也注意到了这变化,她凑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张毅的手背,狐耳警惕地竖了起来,尾巴也不再摇晃。
“颜色怎么变淡了?刚才还不是这样的。”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像是在分析某种超出预期的实验现象。
与此同时,被张毅随意放在沙发扶手上的青铜怀表,其内部似乎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细碎如同齿轮咬合的轻响。
那根原本凝固不动的秒针,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人类视觉极限难以捕捉的速度,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开始了它迟滞而固执的转动。
但这细微的变化,完全淹没在兄妹两人对紫色水晶骤然变化的惊讶与讨论之中,未曾被任何人察觉。
见水晶的异状,张心玥的动作快得像一道掠影。
几乎在她发出疑问的同时,那对灵敏的黑狐耳猛地向后一抿,贴近了发丝,她修长的手指已经探出,以一种急切的姿态,从张毅的指间将那块已经变得黯淡的紫水晶“取”了回来。
她的指尖甚至带走了张毅皮肤上的一点微温。
并非粗鲁的抢夺,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对自己发现物的回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和占有欲。
水晶重新回到她的掌心,那浅淡的、如同稀释薰衣草的颜色似乎稳定了下来,不再继续变淡。
张心玥将水晶举到眼前,凑得很近,鼻尖几乎要贴上晶石表面。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晶石的每一个切面,试图从那变得模糊的内部纹理中找出颜色变化的缘由。
她用指腹细细摩挲着晶石的棱角,感受着那份不同寻常的、仿佛被吸走了什么东西后的冰凉质感。
她甚至翻转手腕,让窗外的光线从不同角度穿透晶石,观察那内部残留的、仿佛沉淀下来的稀薄光晕。
张毅看着妹妹这副专注研究的模样,下意识地蜷了蜷刚才握着水晶的手指,似乎还能感觉到那奇异的冰凉触感和极其微弱的震动余韵。
他没有说话,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妹妹紧蹙的眉头和那对因专注而微微颤动的狐耳上。
妹妹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要激烈,这块看似普通的石头,似乎真的有点不寻常。
老宅……那座充满了尘封记忆的地方,到底还藏着些什么?
窗外的阳光移动着,在沙发扶手上那只被遗忘的青铜怀表黄铜外壳上投下了一道移动的光斑。
怀表内部,那根几乎不被察觉的秒针,依旧以一种极其缓慢而固执的节奏,一格,一格地向前挪动。
而这一切细微的流转,都被客厅中央那对全神贯注于一块褪色水晶的兄妹所忽略。
空气中只剩下张心玥偶尔因困惑而发出的、细微的咂嘴声,以及从浴室方向传来的、水滴落在瓷砖上的清脆回响。
指尖残留着紫水晶那散逸后的微凉,张心玥秀气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她那双映着窗外光影的眸子,从手中那块颜色稳定的浅紫晶石上移开,锐利地投向了张毅的手掌——那只刚才短暂握持过这块奇石的手。
逻辑的链条在她的头脑中飞速链接:晶石是在被兄长接触后才发生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