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让让。"挎菜篮的老妪挤过身侧,苏尚早猛地回神,才发现车已到站。
军区大院。
秦未岱举着竹蜻蜓从门廊窜出来,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鼓点。
"嫂嫂!"孩子扑进她怀里,带着枇杷膏的苦香。苏尚早摸到他后颈沁出的薄汗:“怎么出了一身汗?”
二楼木窗吱呀推开,孔婶探出脑袋:“苏同志快去劝劝,未枫非要把白柴堆成火箭筒!”话音未落,后院传来瓦罐碎裂的脆响。
苏尚早连忙往后院跑,秦未枫正骑在一棵小油杉上,手里还举着绑红绸的火柴。
"下来!"她佯装板脸,秦未枫吐了吐舌头,慢吞吞地下来。
苏尚早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上楼洗了个澡,正好秦秋城也下班回家,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是秦未时的一封信:“。。。临时接到剿匪任务,归期未定。早早,你就待在家里,闲的时候。。。”
远处传来小贩悠长的调子,苏尚早攥着信纸跌坐在藤椅上。两个孩子还在争论白柴塔的层数,未岱的咳嗽混着未枫的笑,引得苏尚早烦躁不已。
她望着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印,突然无比想念秦未时身上总也散不去的皂角味。
苏尚早心情不好,葛胡桃和秦秋城都看出来了,连带着两个双胞胎都不敢大声嚷嚷了。
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气得起来捶了几下秦未时的枕头。
“你就把我扔在这不管了?让我寄人篱下?臭男人,不守诺言的臭男人!”
苏尚早发泄一通心情就好受了,她知道这种事也不是秦未时能决定的,只能转而将愤怒牵扯到那突然出现的流寇上。
*
浓稠的雾气在林间流淌,秦未时能听见自己军装摩擦芭蕉叶的沙沙声。
热带雨林的晨露浸透了绑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吸饱水的海绵上。
他抬手示意尖刀连停止前进,食指在唇边停留的刹那,远处传来山雀惊飞的扑棱声。
"三点钟方向!"通讯员小陈刚喊出声,子弹已经掀飞了他的军帽。
雨林活了。碗口粗的榕树气根后喷出火舌,腐烂的落叶堆里窜出人影。
秦未时翻滚到榕板根后,56式冲锋枪的枪托撞得肋骨生疼。他看见二排长被绊发雷掀上半空,炸碎的军用水壶在空中划出银色弧线。
"交替掩护!二班压制左侧火力点!"秦未时的吼声压过震耳欲聋的枪炮。他摸出指北针,表面玻璃已经碎裂。
爆破组的战士在弹雨中匍匐前进。
“营长!九点钟方向重机枪!”小陈声嘶力竭喊道。
秦未时探出头,他吐出嘴里的泥沙,扯开嗓门:"爆破组跟我上!其他人火力掩护!"
山体塌方的轰鸣比炮火更可怕。秦未时在气浪中飞起时,隐约看见苏尚早噘着嘴,抱着胸,不高兴地指责他怎么回来这么晚,不是说好两个礼拜就来接她嘛。
三天后,搜救队在塌方的红土堆里找到半截冲锋枪。枪托上刻着小小的"早"字,像是有人用缝衣针反复描摹过千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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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南,汤圆又被称作“浮元子”,象征着家庭幸福与美满。
元宵节还有个特别的风俗。那就是未婚的男女们,会在这一天晚上去别人家的田里偷点菜回家,俗称“偷青”。因为“青”和“情”同音,所以人们认为偷了“青”就能找到意中人。
苏尚早津津有味地听着孔婶的介绍,一手牵着秦未枫,一手牵着秦未岱,走在街上。
黄昏给街上幸福洋溢的人们脸上蒙上一层模糊的面纱。大家聚集在空地旁,围住由白柴扎建成塔。长者诵念祈福经文,祈求保佑、消灾免难、赐福于民。
祈福结束后,长者点燃挂于塔四周的鞭炮,鞭炮声停止的那一刻白柴塔随即燃烧,火星飞扬、烈焰冲天。
苏尚早她们赶紧许愿,她双眼紧闭,暗暗祈祷秦未时能早点回来,接她回他精心布置过的家。
苏尚早睁开眼睛,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不知道现在去晋市能不能遇到爷爷奶奶呢?这个节点,按理说她爸爸妈妈都还没出生。。。越想越偏了,还是顾好眼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