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恩文改革受阻,原因有很多,即使苏尚早不了解她们内部的具体情况,也能猜到一二。
对于老团员,要学新舞,需要时间。对于干部,创新有风险,谁也不想担责。
或许这么改革,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焦恩文不像是会在团里拉帮结派的人,前期工作没做好,没有人支持她也很正常。
“我倒是觉得,你这步棋走得很妙。”苏尚早找了阴凉的地方坐下,慢悠悠地说。
焦恩文惊讶地看了一眼她,连忙说:“为什么?”
“好比在旧戏服上绣新花样,你偏硬要扯了重裁,先惹得裁缝跳脚。”她忽然抿嘴一笑,露出颊边浅浅的梨涡,“然后再装作妥协,只说领口袖口该换个时兴样式。。。。。。”
后者相比于前者,让人心里更容易接受。
实际操作起来当然更复杂,存在一种博弈关系,你拉我扯,你进我退。
看焦恩文神色有所松动,苏尚早想了想,继续说:“之前有班车抛锚,大家抱怨连连。”她话锋一转,“有个师傅搬出备用胎时,大伙儿才发现他早备着新轮胎呢。”
她眨眨眼,“您猜后来怎么着?抱怨声都成了夸赞声。”
焦恩文猛然顿住脚步。她终于明白这丫头的弦外之音——反对声最响的吴队长,不正是全团最擅傣族舞的?若把编舞主导权悄悄分出去。。。。。。
苏尚早言尽于此,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谁都能想得到,最重要的是看如何用。
焦恩文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不再理会苏尚早。不过,苏尚早也乐得自在。天气越来越暖和,春风一吹,带来好闻的春天的气息,惬意得很。她坐在那里,目光悠远,仿佛看透了世事,却又带着几分淡然与从容。
好半晌,焦恩文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略带歉意地转过头,对苏尚早轻声说道:“抱歉,刚才想事情想得有些入神了。”
“没关系,我们也逛得差不多了,我也准备回家做饭了。”
“好,那我们回去吧。”焦恩文点头应道。
两人起身,刚走出几步,迎面便碰上了一位熟人。
严佳郗先看见了苏尚早,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瞥见了她身旁的焦恩文,心中不由得一紧,强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焦团长,您怎么也在这儿?”严佳郗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似乎有些不安。
焦恩文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我怎么在这儿,还用得着向你解释?倒是你,这个月请了几次假了?”
严佳郗的脸色微微一变,声音有些发虚:“我……我就是不太舒服。”
“不舒服?”焦恩文冷笑一声,“我看你是太舒服了!”
严佳郗猛地抬头,正好对上焦恩文那双锐利的眼睛。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喉咙发紧。
严佳郗其实不喜欢跳舞,那些繁琐的动作、枯燥的训练,还有台上台下永无止境的批评,让她感到窒息。
文工团不过是母亲为她布置的一场精心设计的局,目的是让她在这里钓到一个条件优越的丈夫。这种功利的想法让她在团里备受排挤,尤其是像焦团长这样以艺术为生命的人,更是对她嗤之以鼻。
严佳郗咬了咬嘴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愤怒。她一抬头,便看到了苏尚早脸上那若有若无的得意笑容,就将这委屈全部归到苏尚早身上。
于是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尚早,气冲冲地扭头就走。
苏尚早一脸莫名接到她一个白眼,摇摇头没放在心上。
“哎,现在文工团的年轻人。。。”焦恩文抬手揉了揉眉心,没继续往下说。
*
苏尚早回到家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可这会儿还不到饭点,食堂里没饭。她只好拿出从首都带来的饼干,泡了一杯热茶,草草填了填肚子,随后便回到房间继续补觉。
这一觉,她睡得昏昏沉沉,直到黄昏时分才悠悠转醒。
正好这时,后勤处送来了煤。